天气冷,舆论却热闹。
“蒋王世子”萧景的死,成了最近的谈资。
骆宁的一场宴席,让盛京城的望族都知晓蒋王府投靠了郑氏,与申国公府、郑太后来往密切。
“雍王妃暗暗点出蒋王府与郑氏‘暗通款曲’。和懿长公主还不信,特意问了蒋王府的郡主一遍,那郡主直言不讳承认了。”
闻者哗然。
他们认为,蒋王府不是失心疯,就是在封地久了脑子有毛病,敢派这种不着调的郡主进京。
有些事,哪怕要做,也得遮遮掩掩。
郑玉姮说蒋王府的孩子们对京城不熟,不太认识人,叫骆宁邀请他们,替他们“牵线搭桥”。
她怎么不吩咐自己娘家郑氏的夫人出这个头?
可见,郑太后也知晓用个遮羞布。
雍王妃实在无法拒绝,不敢得罪郑太后,只得委屈自己,请了蒋王府的郡主做客。
然而,雍王妃也不傻,阴阳怪气把蒋王府和郑氏的勾连搬出来讲。
万万没想到的是,蒋王府的郡主自己一口承认了,还颇为自得。
如今蒋王世子被压死,还是在郑太后的生祠里,此事很微妙了。
死了一个世子,望族与府衙都关心;又死了上千匹牲畜,百姓感同身受,也在意。
天气冷,冬日本就是空闲时节,流言蜚语满天飞,压都压不住。
“何人给郑太后建的生祠?老天爷看不过眼,要惩罚的。蒋王世子都死了。”
“小皇帝又不是郑太后生的,怎非要抢这个风头?宫里可是有个陈太后,她才是皇帝生母。”
“郑氏莫不是有了不臣之心?想要捧太后听政?万万使不得!”
不过两天功夫,市井从骡马牲畜、蒋王世子之死,说到了郑家的野心。
都在说,郑太后不安于内廷,想要操控朝局,做听政之人。
朝臣都信了,公然发难,气得申国公告假半个月。
萧怀沣准了。
郑玉姮听说了这些,当即脸色紫涨,喉头犯腥。她没有吐血,但眼前一阵阵发昏,有片刻意识一片空白。
她怒到了极致,眼泪都滚了下来。
郑玉姮最讨厌哭啼。
她自幼便知使命所在,她注定居于凰位,理应心胸宽广。软弱只会削弱她的权柄,毫无意义。
可她实在忍不住。
因为在这一刻,除了眼泪,她实在做不了任何事。
她此生受过的委屈,这次绝对排得上号。
“娘娘,您身体要紧,千万不能憋着。”女官蝉夏柔声劝她,“您想哭就哭吧,哭一哭心里舒服些。”
郑玉姮禁不住,眼泪落得更凶。她越是想要止住,偏偏越发心酸,似断了线的珠子。
骆宁要是看到了她如此狼狈,一定很得意!
“叔叔告假,暂避风头;御史台辱骂哀家,断了哀家之路!”郑玉姮哽咽难言。
郑家这次鼓动蒋王府的孩子们进京,甚至替他们与陆丞相府联姻,当然不仅仅是为了给萧怀沣添堵。
也不是为了对付骆宁。
很多事,在郑玉姮与申国公的筹划里,都只是顺带。
争夺皇权,才是他们的目标。
蒋王府的孩子进京,是为了转移萧怀沣的注意力,也是为了挑拨其他藩王的野心。
“藩王不安分”,一定会叫萧怀沣警惕,从而他就不会注意到,申国公要往北疆伸手。
申国公在北疆十几年,比萧怀沣根基还深,他可以搞小动作。
再过两个月,北疆气温最严寒的时候,那边会出战事。
郑玉姮与申国公会联合朝臣,逼得萧怀沣亲自去一趟北疆。
萧怀沣这一走,多则半年、少则三个月。
有了这个时间,太后郑氏听政落定,她可以把一些朝局抓在手里。哪怕萧怀沣回来了,前朝也有她的一席之地。
她不能缩在内廷等死。
她太年轻了,小皇帝又不是她儿子,她等不起。
这个筹划,只郑玉姮与申国公知晓,她没告诉任何人,包括她的心腹女官。
可她也没想到,刚刚开了个头,蒋王府的孩子们就出了如此大的纰漏!
御史现在骂蒋王府的奏折,会跟前不久那场雪的雪花片一样多,铺天盖地。
蒋王府死了世子,还要背负骂名,灰头土脸;而其他藩王,也会被“敲山震虎”,好不容易冒起来的野心又蛰伏。
郑玉姮也惹了一身腥。
哪怕北疆的计划如愿实现,萧怀沣要走一趟,听政的一定是太皇太后崔氏。
朝臣们已经戒备郑玉姮了,听政轮不到她。
刚开战就折戟沉沙,郑玉姮几欲吐血。
“……又是骆宁,又是她!”郑玉姮眼泪模糊了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