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新任北镇抚司千户林十三前往杭州,将胡宗宪押解回京。钦此。”
林十三和戚继光愣在原地,呆若木鸡。
杨金水赶忙解释:“皇爷倒严的决心很大。然而严党在朝中经营多年,树大根深。”
“皇爷罢了胡宗宪的官,就是要告诉天下人,凡是严党官员,皇爷皆会严惩。即便是胡宗宪是这样的国之干城,亦要治罪。”
“胡宗宪在东南做了那么多事,得罪了那么多人。朝堂上不知有多少人恨不能治他于死地。”
“皇爷让十三老弟押解胡宗宪进京。为的是在途中保全他的性命。省得那些魑魅魍魉途中暗杀他。”
林十三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说:“杨公公放心。我定保胡部堂平安到京。谁敢意图谋刺东南之柱,我穷尽一生精力也要杀他全家。”
杨金水点了点头:“好。”随后他又道:“皇爷赐了我司礼监秉笔衔,转任浙江镇守太监。有旨意,戚家军乃是浙兵。戚继光则为福建总兵。互不统属。”
“着戚家军立即调回浙江,交由浙江镇守太监杨金水暂管。”
林十三脱口而出:“皇爷要缴戚帅的兵权?”
杨金水凝视着一旁的戚继光:“戚帅,你不要误会.算了,这瞎话我编不下去了。”
“胡宗宪是严嵩的人,你戚帅又是胡宗宪的人。如今严党倒台,你自然要吃瓜落。”
“本来六科廊的言官上了联名奏疏,要将你同胡宗宪一道锁拿入京。是皇爷力排众议,不光不治你的罪,反而将你升为福建总兵。只收夺你的兵权。”
“戚帅,我给你透个实底。等倒严这场风波过去,皇爷会把戚家军的兵权还给你。”
林十三怒道:“这不是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嘛?我要上奏疏”
杨金水失声喊道:“林十三,你消停些吧!你以为这是小孩过家家?这是政潮!嘉靖一朝最大的政潮!”
“六科廊言官本来参你是严党骨干,要杀你的脑袋!皇爷打算褫夺你的官职,堵言官的嘴。”
“是裕王爷让张居正写了一封奏疏保你。你才能得到明降暗升的结果!”
林十三最近一年通过李高可劲巴结裕王府,心血没有白费。
有储君做靠山,关键时刻真能保官救命。
林十三小声骂了一声:“东南倭寇平定,明明是大喜事,愣生生办成了丧事。”
杨金水有些发急:“我的小祖宗。这话也就在我跟前说说。别出去乱说!”
“严嵩被罢官,徐阶做了首辅。如今姓徐的那一伙儿人张扬的很。逮着人就往死里参!”
“吏部有个郎中,本不是严党,只说了一句‘切勿矫枉过正’,就被扣上了严党的帽子,罢官夺职流放。”
“皇爷现在需要人手制衡严党。调你回京,就是让你辅佐朱希孝、陆绎他们制衡徐党。”
戚继光道:“任何一个有良知的人都会替胡部堂感到不忿。”
杨金水一声叹息:“唉!”
京城,永寿宫大殿内。
嘉靖帝的手边放着一堆奏疏。无一例外,全部是六科廊言官参劾严党官员的奏疏。
如今“严党”成了万能大帽子。看政敌不顺眼?好说,给他扣一顶严党帽子就是。
如果将这些六科廊言官的奏疏照准,京城诸衙几乎全部都要停摆,六科廊和都察院除外。
嘉靖帝凝视着那一堆奏疏一言不发。
黄锦正在给他洗脚。吕芳则在一旁伺候手巾。
黄锦道:“皇爷,东厂得到消息。朝中清流言官正在私下串联,若皇爷不准他们的这些奏疏,他们便要前来永寿宫跪谏。”
嘉靖帝意味深长的说:“任他强,清风拂山岗,他横任他横,明月照大江。”
“叫陈洪进来。”
不多时,司礼监秉笔陈洪入内。
在司礼监四秉笔中,陈洪排行第二,却是四人中最为阴险狠辣的一个。
陈洪给嘉靖帝磕了头。
嘉靖帝道:“黄锦是个厚道人,心不狠,手不黑。提督东厂的差事,他办着实勉强。陈洪,朕命你接替黄锦,执掌东厂。”
陈洪听了这话两眼放光,高声道:“奴叩谢皇爷恩典!奴一定替皇爷管好东厂。”
嘉靖帝又不满的说道:“陆炳薨了之后,朱希孝做了锦衣卫指挥使。朕的本意是让他凭借手中权力,保护孱弱敦厚的裕王。”
“可他始终跟徐阶走的太近。很多事都动不了狠辣手腕。陆绎又太过稚嫩。”
“朕看,东厂监管锦衣卫乃是祖制。应该恢复这一祖制了。以后你要把锦衣卫一并管起来。”
陈洪心中再次狂喜,磕头道:“奴谨遵圣命,一定连锦衣卫一并管好。”
嘉靖帝突然想起了什么:“那个名叫林十三的传奉官要回京了。此人堪大用,你要用好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