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阴森森的,常年不见阳光,空气中都飘荡着一股腐朽发霉的气味。
王管教打开一道厚重的铁门,指了指小房间。
“进去吧。”
那空间小到令人发指,只有人上厕所那么大,头顶上悬着一盏度数极低的昏黄灯泡,散发着鬼火般的光芒。
李平生面无表情的走了进去。
“咣当!”
铁门被重重关上,门上一个小小的观察窗也被铁板合拢。
黑暗瞬间吞噬了一切。
紧接着,外面传来一阵刺耳的机械绞盘声。
“嘎吱……嘎吱……”
李平生抬起头。
黑暗中,他能感觉到头顶上方,一块冰冷的、带着铁锈味的钢板正在缓缓下降。
钢板最终停在了他腰部以上、彻底封死了他站直身体的空间。
站不直,坐不下,蹲不稳。
最别扭、最违反人体构造的姿势,就这么被强行固定住了。
李平生缓缓调整呼吸,双腿微屈,扎下了一个稳固的马步,将身体的重心均匀的分布在双腿上。
他闭上眼睛,整个人如老僧入定,仿佛外界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这点痛苦,对他来说,真的不算什么。
他要做的,只是等。
与此同时。
第六看守所的大门口,气氛庄严肃穆。
脸上贴着一块硕大纱布的赵博冠,正强忍着火辣辣的疼痛,带着一众看守所的领导班子成员,列队站在门口。
几辆黑色的考斯特中巴车,缓缓驶来看守所门口。
车门打开。
为首的是一个面容刚毅老男人,正是麒麟市委书记,褚六合。
省委书记的徐天成、省府的裴钱还有很多官员都相继下车,最后下车的,是一位女士。
林小雅。
她容貌绝美,气质清冷,但那双漂亮的眸子里,却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焦急,目光在看守所的大门和院墙上飞快的扫视着。
赵博冠连忙堆起笑脸,一路小跑着迎了上去,伸出双手。
“褚书记,各位领导,欢迎莅临我们第六看守所检查指导工作!”
褚六合的目光在他脸上的纱布上停留了半秒,随即握住了他的手。
但说出的话,却有点冷:“赵狱长,最近麒麟的官场可不太平啊。”
“前脚刚查办了一批厅级干部,我担心啊,咱们这司法系统里,会不会也有监守自盗的老鼠。你说呢,赵狱长?”
赵博冠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了。
褚六合连句客套话都没有,开门见山,直接就把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褚书记说的是,我们一定严于律己,坚决杜绝此类现象发生!”
赵博冠只能硬着头皮陪着笑,结结巴巴的回答。
为了迎接这次视察,赵博冠昨晚就做了大量的准备工作,操场被打扫得一尘不染,所有犯人都换上了干净整洁的囚服。
在管教的组织下,有的在放风,有的在打篮球,一片和谐。
他特意吩咐杀了头猪,给犯人们改善伙食。
放眼望去,整个看守所一片欣欣向荣、积极改造的和谐景象,哪里有半点阴暗?
赵博冠一边引着众人往里走,一边介绍着自己的政绩,试图将褚六合的注意力从反腐上引开。
而此时,黑屋子里。
时间已经过去了几个小时。
李平生的额头上布满了豆大的汗珠,汗水顺着他的脸颊、脖颈流下,早已浸透了他的囚服。
半蹲的姿势,让他的腰部和腿部肌肉承受着巨大的压力,酸、麻、胀、痛,各种感觉如同潮水般一波波袭来,仿佛有无数根钢针在同时扎刺。
他的脸色因为长时间的缺氧和肌肉紧张而变得通红,呼吸也变得粗重起来。
生理的折磨,已经达到了一个顶峰。
但他依然咬紧牙关,双腿如同磐石般纹丝不动。
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撑下去!
这不仅是意志力的比拼,更是一场心理上的博弈!
……
看守所的操场上。
褚六合一边走,一边状似随意的问着。
“赵狱长,你们这里现在一共关押了多少服刑人员?”
“报告褚书记,目前在押人员共计八百六十三人!”
“嗯。”褚六合点点头,“服刑人员也是公民,他们的合法权益同样要受到保护。”
“管理上,一定要严格按照党纪法规来办,不能搞区别对待。”
“是,褚书记教诲的是!”赵博冠连声应和。
队伍中,林小雅的心却越来越沉。
她的目光像雷达一样,飞快的在操场上每一个犯人的脸上扫过,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