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平生静静的听着,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
因为王开山不了解,谁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谁知道有没有什么猫腻?
通往探监室的路很长,也很压抑。
荷枪实弹的狱警构筑成一座名副其实的牢笼,每走过一道铁门,身后传来沉重的落锁声。
走过一小片放风的操场时,他抬头看了一眼天空。
阳光有些刺眼。
他想,幼薇现在应该已经回到兴阳了吧,有施逆在身边,她们母子会很安全。
想到妻儿,他心里才泛起一丝暖意。
但李平生依旧有顾忌,主要来自两个方面。
但随即,这丝暖意便被更深的警惕所取代。
其一,是谭振山。
那只老狐狸虽然用一个替身的死金蝉脱壳,但他经营谭家数十年,树大根深,即便倒了,残余的势力也绝不容小觑。
杀子之仇,不共戴天。
谭振山一定会想尽办法在监狱里弄死自己。
其二,也是最让他忌惮的,是上层。
卸磨杀驴,鸟尽弓藏。
这种事,自古以来就不少见。
所以,今天来探监的人是谁,至关重要。
“到了。”
带路的管教在一扇厚重的铁门前停下。
李平生注意到,门口站着的,竟然是第六看守所的狱长。
一个地中海发型,挺着啤酒肚的中年男人,主动伸出手,跟李平生握了握。
“李先生,辛苦了,呵呵,人在里面等您。”
一声“李先生”,让旁边的管教心头一跳。
李平生心中了然。
看来,上层还是没有想动他,要不然狱警不会这么客气。
“吱呀——”
厚重的铁门被狱警从外面拉开,李平生面无表情的走了进去。
这是一间特殊的探监室,没有冰冷的玻璃隔断,只有一张桌子,两把椅子。
一个女人坐在椅子上,正静静的看着窗外。
她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香奈儿白色套装,勾勒出玲珑有致的身材,乌黑的长发盘在脑后,露出一段雪白修长的脖颈。
即便只是一个背影,也透着一股优雅,与这间压抑的囚室格格不入。
听到开门声,女人缓缓转过身来。
一张精致而熟悉的脸庞映入李平生的眼帘,妆容一丝不苟,眼里带着欢喜。
“我设想过很多人,唯独没有想到,会是你。”
李平生淡淡开口,摇头笑道:“肉肉,几个月不见,你还好吗?”
杨雨柔嘴角微微上扬,她将一缕垂下的发丝捋到耳后。
身体微微前倾,一双美目直视着李平生。
“哦?那你以为会是谁?”她红唇轻启,语气里带着一丝玩味,“是褚六合,还是哪位藏在幕后的大人物亲自来给你颁发勋章?”
李平生没有接话,只是静静的看着她。
杨雨柔怔了怔,喟然一叹。
她爸爸跟她分析了李平生的遭遇,杨雨柔也没有办法,只能同情李平生,
“平生,你……哎,你受苦了。”
她的神色瞬间变得严肃:“我来,是奉了林书记的命令,给你通报一下外面的情况。你得有个心理准备,很乱。”
李平生盯着杨雨柔的红唇,微微点头。
杨雨柔深吸了一口气:“天海市,也发生了地震。”
她没有用“动荡”或者“变化”这类词,而是直接用了“地震”这个词。
足见事态的严重性。
“在你进来的这段时间,整个天海市的官场从省会机关到下面的各个市、县,已经进入了白热化的派系斗争。”
“处级干部,被撸掉了三十多,副厅级,六个。”
“而兴阳县,就是这场风暴的最中心。”
李平生搭在桌面上的手指,轻轻的敲击了一下。
那是他起家的的方。
是他和裴幼薇相遇的地方,对他有特别的意义。
杨雨柔继续说道:“兴阳县的***现在基本被县长陈人民彻底架空了,政令出不了办公室。”
“你提拔上去的那个副县长,还有工商局的局长,第一时间就被拿下,双规了。”
“沈主任,就是之前的常务副县长,也被彻底架空,手里的权力被剥得一干二净,现在就是个挂名的闲人。”
杨雨柔每说一个名字,李平生就沉默。
这些人都是他当初一手扶持起来的班底,是他离开兴阳后,留下的政治根基。
现在,被人连根拔起了。
“只剩下一个人,还安然无恙。”杨雨柔的语气变得有些微妙。
“赵大宝?”李平生几乎是脱口而出。
杨雨柔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