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虽说得隐晦,王旦却是何等精明,一听便明白了“更好的去处”,便是意味着自己有机会升迁,而且看杨炯的语气,怕还是要升到封疆大吏的级别。
王旦心中顿时激动起来,脸上的笑容也愈发真切,忙又躬身道:“王爷提携之恩,下官没齿难忘!若真能有那般机会,下官定当尽心竭力,不负王爷厚望!”
说罢,便要屈膝叩谢。
杨炯忙伸手拦住,笑道:“王知府不必多礼,你本就有才干,只需好生做事,日后自有机会。时辰不早了,咱们还是先去漱玉山庄吧。”
王旦这才稳住心神,连忙应了声 “是”,引着杨炯一行人往城郊走去。
漱玉山庄离城不远,不过半柱香的路程,进了庄门,便是一条抄手游廊,廊下挂着月白的纱灯,风吹过,纱灯轻轻摇曳,光影斑驳。
游廊两旁种着芭蕉和翠竹,芭蕉叶宽大如伞,翠竹挺拔如剑,月光透过叶隙洒下来,在石子路上投下细碎的光斑。
穿过游廊,便是正厅,厅前有一池碧水,池中养着几尾锦鲤,见了人来,便摆着尾巴游过来,似在迎客。池岸边是一片月季丛,开得正盛,红的似火,粉的如霞,白的像雪,还有几株罕见的黄月季,娇嫩欲滴,香气清幽,沁人心脾。
王旦将杨炯引到正厅,又吩咐下人将随行的亲卫一一安置妥当,这才躬身告退。
杨炯送走王旦,又嘱咐了亲卫几句,让他们好生看守山庄,不许闲杂人等入内,待一切安排妥当,已是深夜。
月色如水,洒在山庄的庭院里,静谧无声。
杨炯揉了揉眉心,只觉一阵疲惫袭来,正想回房歇息,却见那月季丛前立着一道身影。那人身着月白锦袍,腰间束着一条金色的腰带,将腰身勾勒得愈发劲瘦。
金发用一只白玉冠束了大半,几缕碎发垂在额前和耳侧,在月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他背着手立在月季丛旁,侧脸线条利落,眉眼精致,却又透着几分英气,正伸手轻拨一朵盛放的红月季,指尖触到花瓣,又轻轻收回,动作间竟带着几分不经意的柔和。
不是 “约翰王子” 是谁?
只是如今杨炯早已知道她是女儿身,再看她这男装打扮,只觉既熟悉又陌生,往日里的“约翰”英气勃勃,举手投足间带着几分男子的豪爽,可此刻,月光下的她,眉梢眼角似都染了几分女子的娇俏,尤其是那轻拨月季的动作,简直矛盾非常。
杨炯心中暗道:这兄弟变姐妹,倒真叫人一时转不过弯来。
当即,杨炯缓步走上前去,沉声道:“我该叫你约翰?还是安娜?”
约翰白了杨炯一眼,语气中带着几分随意,竟没了往日的客气:“叫什么不一样?我听说这山庄里有一处温泉?”
“确实有!” 杨炯沉声应道,目光扫过她的脸。
月光下,约翰的肌肤愈发白皙,似上好的羊脂玉,碧色的眼眸在月色中泛着光,只是此刻,那眼眸里少了几分往日的狡黠,多了几分女子的灵动。
“我这几日舟车劳顿,身子乏得很。” 约翰伸了个懒腰,锦袍下的身形隐约可见,“你帮我看着点人,别让旁人闯进来。”
自从暴露了身份,约翰与杨炯相处时便没了那般扭捏,连 “杨兄” 都不曾叫了,倒多了几分熟稔的随意。
杨炯翻了个白眼,语气带着几分调侃:“你倒会差遣人!让一国郡王给你守门,你这架子可够大的。”
约翰轻哼一声,瞪了他一眼,语气带着几分郑重:“我这秘密,知道的人不超过三个!若是被人发现我是女子,不仅我的计划会泡汤,对咱们的合作也是隐患 。你总不想辛苦筹谋的事,最后毁在这点小事上吧?”
“说起这合作,我倒要跟你说道说道。” 杨炯收了调侃的神色,一本正经道,“合作向来是建立在信任的基础之上,如今你这‘兄弟’变‘姐妹’,我可得重新考虑咱们合作的条件了。”
约翰脚步一顿,猛地转过身,一把扯住杨炯的衣袖,美眸圆睁:“你什么意思?又想反悔?还想趁机加条件?”
她的手指纤细,力道却不小,攥得杨炯的衣袖都皱了起来。
“唉唉唉,你先松手。” 杨炯拨开她的手,无奈地耸耸肩,“你扪心自问,扶植一个皇帝和扶植一个女皇能一样吗?
你们拜占庭虽有女皇的传统,可朝中的元老、各地的总督和教会,未必会真心服你一个女子。我若要帮你,付出的代价可比帮一个男子大多了。”
“怎么就不一样?” 约翰依旧瞪着眼,语气带着几分不服气,目光却不经意间向下扫了扫,带着几分威胁的意味,“我拜占庭的女皇,哪个不是手握实权,震慑朝野?再说了,很多西方国家都是女子当政,凭什么到我这里,就要多算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