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细雨便将望春门笼罩在一片朦胧之中,城楼的残垣、半扇城门、地上的尸首,都像是蒙上了一层薄纱,看不真切,却更显诡异。
“停——!” 杨炯突然高举右手,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他身下的乌云猛地停下,前蹄扬起,又重重落下,溅起一片泥水。
身后的麟嘉卫士兵也纷纷勒马,马嘶声此起彼伏,有的马因惯性向前滑了几步,在泥地上留下长长的蹄印,却被士兵精准控住,不乱分毫。
沈高陵催马上前,他身上的玄色织金战袍沾了不少尘土和血渍,腰间的白玉狮蛮带也有些歪斜,脸上带着几分疑惑:“行章,怎的停了?”
杨炯却未立刻回答,只是死死盯着那朦胧中的望春门,眉头拧成了川字。他抬手挡在额前,试图穿过雨幕看清废墟下的状况,眼神锐利如鹰隼,连残垣上的一道细小裂痕都不放过。
“不对劲儿!” 杨炯缓缓开口,声音里带着几分凝重,“神通,你且想想,长安九门每年都会重新修缮加固,城高三丈,城门厚达三尺,李泽无大炮,只能用轰天雷爆破,可这爆炸痕迹确是不对!”
沈高陵闻言,顺着杨炯的目光望向望春门,眉头也皱了起来:“你是说,这里面有诈?”
杨炯先自颔首,目光缓缓扫过那望春门的残状,语气也愈发恳切起来:“我曾率军征讨周边数国都城,那些都城的坚壁城门也算见得不少。若说单靠轰天雷便要轰开那都城之门,却是难如登天!
且不论那轰天雷需得巨量,便是真能集齐了,其炸开时的景象,也断不会是眼前这般模样。
要知道,定点爆破讲究可大着呢。不单是技艺上需得精妙绝伦,便是那爆炸物的成色、分量,也得丝毫不差方可行得。
再看这望春门此刻的情形,绝非轰天雷所能造成。依我瞧着,怕不是那李泽,打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将这望春门炸塌呢!”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那半扇城门,“更何况,李泽本就无攻城经验,皇城有三万千牛卫固守,他为何偏要急着入城?若说他想据城而守,可这望春门已成残垣,根本无险可守,这不合常理。”
一旁的毛罡听得心头一紧,他手提一柄长刀,刀身还沾着血,此刻也顾不上擦拭,大声道:“侯爷!既是有诈,属下带几个兄弟先进去探探!若是有埋伏,咱们也好早做准备!”
说罢,便要催马向前。
杨炯刚要点头,身后却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狗叫声。
“汪汪汪——!” 叫声此起彼伏,带着几分焦躁与不安。
众人回头望去,只见麟嘉卫搜神队的十几只契丹细犬正围着望春门的方向打转,这些细犬皆是黑黄相间的毛色,耳尖有一撮白毛,俱是千里挑一的良种。
此刻却个个毛发倒竖,尾巴紧紧夹在腿间,有的用前爪不停刨地,爪子上沾了不少泥;有的则对着望春门的方向狂吠,声音里满是恐惧;还有几只竟向后退去,躲在搜神卫士兵的身后,不肯再向前一步。
搜神卫士兵见杨炯望来,急忙上前安抚自家的细犬,有的蹲下身,轻轻抚摸细犬的头顶,嘴里低声哄着:“乖,莫怕,莫怕。”
有的则拿出随身携带的肉干,递到细犬嘴边,可细犬却连闻都不闻,依旧焦躁地叫着,安抚的举动丝毫不起作用,反而有几只细犬叫得更凶了。
杨炯的目光扫过那些细犬,又落在旁边的几只漠北獒犬身上。
这些獒犬体型比细犬大上数圈,毛色乌黑,体型壮硕,此刻却皆伏在地上,双耳耷拉着,眼神平静,偶尔抬眼望一望望春门的方向,却无半分焦躁,与契丹细犬的反应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杨炯心头猛地一凛,暗道:“不好!”
他对搜神队的犬只再熟悉不过,契丹细犬负责追踪敌人,嗅觉比漠北獒犬灵敏数倍,能在数百米之外闻到马蹄、甲胄、火药的气味,且经过专门训练,对这些气味的辨识度极高。
而漠北獒犬则负责警卫,对危险的感知更偏向于动静,而非气味。此刻细犬如此反常,定是闻到了什么异样的气味。
他转念一想,李泽虽是兵部尚书,却无权调动御前武备司的新式轰天雷,只做手脚的只有老式轰天雷。
老式轰天雷最大的弊端便是防水性差,外壳粗糙,里面填的火药混着硫磺,一旦受潮,硫磺味便会散发出来。
如今细雨绵绵,若是望春门藏有老式轰天雷,定然会受潮,散发出的硫磺味,恰好能被嗅觉灵敏的契丹细犬闻到。
“原来如此!” 杨炯眼中闪过一丝精光,转身对着贾纯刚大声下令:“老贾!目标城楼残垣!三十发疾速射!给老子轰!”
贾纯刚对杨炯的命令向来不问缘由,唯命是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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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