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心瞻再度破阵回援,站到周轻云身侧。
而这一次,周轻云却是没有再说什么送程心瞻先行突围离开这种话了,反而是在群魔环伺之下,莲步轻挪,主动又往程心瞻身边走近两步,问起话来。
程心瞻没想到在自己来西康后,吴玫还和周轻云碰过面,并且提及过自己,他御使着飞剑逼退一个从水下施法偷袭的魔道,想着吴玫手上的赤霞和周轻云手上的青霞,嘴上回着,
“我也听守玫道友说,蜀中还有一人,在剑霞之道上犹胜她三分,那想来就是青索剑了?”
周轻云笑了笑,手中霞光青湛,又击碎一件魔宝,她说,
“守玫天赋异禀,一手剑霞自学成才,我是自小受老师指点,方才有所成就,不敢说胜她。”
程心瞻看着周轻云手中的青索剑,时而化作霞光漫散彷佛遮天布匹,时而凝成一束如长虹贯日,收发自如,大小由心。显然此剑在她手中已经指挥如臂,比起上次在伏霞湖所见,那是完全依仗飞剑自身神威,已经大有精进了。
天下英雄如过江之鲫。
他诚心道,
“道友谦虚了。”
而周轻云见他初见时称自己全名,后面又数次不愿意和自己开口交谈,方才自己再度主动搭话唤来他一句“青索剑”,而直至现在,他终于肯重新再叫自己一声“道友”了。
她心中一喜,胆子也大了一些,开起了程心瞻的玩笑,
“我的剑霞出自庆州黄山,我听守玫说,道友也是庆州人?”
程心瞻脸上有些不自然,轻咳了一声,便道,
“是,宜城人。”
“噢。”
周轻云点了点头,便说,
“宜城宜人宜居,人杰山灵宝地,多有仙迹,既有道家天柱洞天,又有禅宗三祖宝刹,道友生于宜城,难怪一身修为如此精湛。”
程心瞻是谎话说惯了的,此刻他点点头,一点也看不出异样。
周轻云见他这样,嘴角又有笑意,这次她胆子更大——她也不知今日为何自己胆子这般大,竟是直接以他心通神通,把自己的心声落在了他的心府里,
“道兄,你化名的来历可站得住跟脚,我这白河剑阁里有许多庆州来的人,其中也有宜城人。你若不是马上要离开西康,怕是日后免不了一见,说起出身师承。”
程心瞻闻言则是回了她一句,
“我有分寸。”
随即,两人之间又安静了许久。
半晌后,周轻云才说,
“我没想到道兄还会用离火剑经。”
事实上,自那次白玉京斗剑后,周轻云再也没在外人面前用过坎水剑经,她是有愧,她认为程心瞻会是嫌弃。
而程心瞻第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周轻云问这话的意思,这是仙经啊,为什么会不用?
不过他也很快就想明白了周轻云说这话的意思,有些感叹,都说女修阴神多感,浮想太甚,此话一点不假,他直截了当道,
“器者,人之执也。”
周轻云听言,心下一乱,她以为程心瞻继续修行离火剑经,是已经放下了白玉京那场芥蒂,却没想到程心瞻只是把仙经当作器物,这句话分明是在说器无善恶,用者存心的意思。
她虽慌乱,却没有急于辩驳,而是想了想,这才说,
“天下有大戒二:其一命也,其一义也。子之爱亲,命也,不可解于心;徒之事师,义也,无适而非师也,无所逃于天地之间。”
程心瞻听闻这话,很是惊讶,先是扭头看了一眼周轻云,这才道,
“你也读《南华经》?”
周轻云微微点头,想着早在黄山初见时,就发现他说话好拽文引经,不过当初自己只知修行练剑,什么也不懂,接不上话,如今却是不会犯同样的错误了。而且听说他现在可是三清山的万法经师,引用经典于他诉说内情苦衷,他应该更能听得进去吧。
而接下来也确如女子所料,程心瞻语气果然好了很多,说话间还带上了一点语重心长的味道,他缓缓说,
“经典微言大义,读经一定要读全,更要辩证,尊师不假,但更要重道。你看的是《人间世篇》,《南华经—天地篇》里还说:
“孝子不谀其亲,良徒不谄其师,子、徒之盛也。亲之所言而然,所行而善,则世俗谓之不肖子;师之所言而然,所行而善,则世俗谓之不肖徒。”
周轻云从善如流,
“道兄说的极是,当时我年少,重修行而轻道理,做了错事,事后心有不安,读了诸多经典,这才有所悔悟。”
这也是过了这么多年,周轻云终于有机会袒露心声,认了错。
程心瞻闻言心中一叹,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此女虽有错,可当时到底是立场不由人,圣贤道理说的明白,但要做起来,也是很难的。而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