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惠没接话,无视南宫,只是举盏而饮,安之若素。
唯沉默是最高的蔑视。
南宫仿佛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又要当场开喷,圣帝一个严厉眼色,才恨恨收住。
丁会干笑两声,正色道:“是为献策而来。”
“何策?”
“灭晋灭汴之策。”
旁边,张惠已经烤起了羊排、牛肉,滋啦啦的油火声中,圣帝一边给她帮忙,一边点头道:“细说。”
“明人不说暗话。臣向来要么不说,要么就直说。”丁会端着茶碗的手微微发抖,心情也不是很平静:“圣主的中兴策略,应该是稳定雍凉后,伺机对外开拓吧?臣以为不妥。”
“哦?”圣帝认真道:“哪里不妥?”
丁会侃侃而谈:“天子中兴,与军头争霸不同。不是打一个地盘再打一个,慢慢发育,徐徐接壤而进。名器是天子最强大的武器。文德年,一道诏书挑起群雄围攻陈敬瑄。龙纪年一诏而五镇伐晋,都是天子名器威力的体现,没有任何一个诸侯能做到这点。况且如今朝廷威权复振,畏惧者只会更多。”
“如果按打地盘的想法,以关中的人口、财力、地理,肯定是发育不过李朱二狗的。”
丁会投其所好,直呼二狗:“等陛下摆平关西,发育几年,军力民力雄壮了,难道二狗就会原地踏步吗?以河东四镇、河南七镇的基础,休养生息几年,只会比陛下更强大,乃至数倍。”
“当年安史之乱,宣武二帝为什么带着乌合之众,不要钱似的到处撒官收买军头,拼死进攻安史四贼?就是这个原因。不能给叛军站稳脚跟、消化土地、发育实力的时间!”
“因此,臣才认为,必须先打服,讨平二狗。只有拿下中原,以中原的人力、财力、地理,才有可能真正中兴,恢复盛唐。”
张惠递来一盘烤好的羊肉。圣帝拿起刀叉,边吃边说:“是这个道理,我也是这想法。只是………”
只是实力有限。
李朱败了,最坏不过被下克上,藩镇犹在。自己败一回,陷入劣势,迎接的就是帝国的存亡,大败一次就直接寄。
二者的风险成本是不一样的,令人瞻前顾后。
丁会察言观色,补充道:“圣主可是担忧二狗贼势犹炽?其实不然。臣在汴梁时,参赞军务,分管军府,对汴人的实力再是清楚不过。一场靖难大战,死在潼关的,河中的,兖州的,郓城的,徐州的,蔡州的………汴人阵亡何止十万?精兵强将几乎折损过七成。人心涣散,民间哀嚎。否则朱大郎下克上能那么容易?否则横水之战,圣主能胜?否则臣会从汴梁逃走?这正是汴军虚弱到了极处的表现。王师军容臣见识过,臣敢断言,已经远胜现在的汴军。若圣主不信,可以找天仙君求证。”
张惠按着胸口的领口,小口吃着烤肉,闻言点头道:“差不多。”
“至于李克用。”丁会不屑道:“都说晋军能打得很,说实话,臣觉得也就那个鸟样。晋人打的败仗还少了?何况还有个疯子大帅。此番左冯翊与河中会战被俘斩六七万,更是元气大伤。再上上压力,也许李克用就被部下杀了。机不可失啊圣主,不能给他俩舔舐伤口的时间。”
“且看着吧。”圣帝道:“先除掉归义军和肃州龙氏再说。对于你,当个指挥使实在是屈才了。灵夏新平,许你新秦尉兼京畿北道团练使,好好去统万城理军事吧,打造强军。”
“谢圣主。”丁会拜道:“圣主放心,臣一定为朝廷训练一道可用备兵。”
见了丁会,圣帝靠在张惠肩上,又叫来灵夏渠帅。
很快,大大小小数十个酋长小跑上来。
“陛下……”有人照面就跪下,哭腔道:“别杀人了!别洗城了!别搜山了!”
“睡霓氏愿移民,只求朝廷宽厚。”
“………”
圣帝盯着这些形形色色的胡人首领。
说起来都是党项,但从部族号和长相看,他们大部分其实并不是羌,而是红的胡,白的胡,绿的胡,有的是白人,有的是中亚人种特征。为啥自号党项?灵夏地区,党项势力最强呗。
“你温柔点。”张惠小声提醒,又递上一碗新鲜熬煮出来的奶茶。
圣帝端起热腾腾的奶茶,慢饮道:“今后服从郡县号令,乖乖当顺民,自然无事。第一,所有部民,无论男女老少,都得向官府报告登记,接受授田分户。第二,编户齐民后,你们不许再对部民发号施令。朝廷要求某部迁移到某郡的,按时出发,不得拖延。要求上缴财产的,不得藏匿财货。谁要是敢把金子银子吞到肚子里指望带走,哼哼。第四,要认真学习汉语汉礼。蓄发冠,用汉葬,称汉制。第五,要认真学习农耕…………以后犯我忌讳的,当刁民的,自家晓得我的心肠。”
灵夏地区剩下的数十万胡人,只要过了军事阶段,这些人表达了被征服意愿,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