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镜洗这个人不算太蠢,下了大盘山之后应该能想到他的镇派之宝或许保不住……我猜就是藏起来了。藏一个宗门不容易,也许前几天才藏好。”
李无相这些话说得合情合理。徐真站在黑暗中眯着眼睛想了一会儿,觉得他说的话该是真的。
他没时间跟郑镜洗勾连,而且他说的没错,无论把一个宗派藏起来,还是搬走,都需要很长的时间准备。
只不过,两边的密林是怎么回事?
“障眼法”、“幻相”。而且手段挺高明,高明到自己跟李无相在沿河走下来的时候都没觉察到有什么异常。
不过无论多高明的术法,遇着了自己也是枉然了。
徐真就向四周环顾,眼神变得极为锐利,仿佛要透过这片黑暗看到林中别的什么东西。随后他稍一提气,张开嘴——
然而一个“破”字还没出口,周围的情景就变化了。
二两河两边的林木仿佛原本是用蜡捏的,现在遇着高温融化、褪色了。先是形状变得扭曲,随后都化作一片虚影,像潮水一般褪去了。
露出来的,都是密密麻麻的木桩、石柱。即便在中陆待得并不久,徐真也一眼就认出来这些该都是建筑物的残骸——说是残骸其实也不恰当,应该是被人好好地拆了,然后才留在原地的。
依着他的了解,中陆的修士在施展幻术时总要借助点什么东西。这些木柱、石柱没拆,应该就是为了幻化成二两河两侧的密林。
于是瞧见这情景,他就忍不住愣了愣。
倒不是因为这幻相被自己勘破了,而是没想到会这么容易。
搞幻相这种事,所借助的东西越像、准备得越好,就越难破除。神刀派该是真的藏了、跑了,但在那之前还留下这么多的建筑残基,郑镜洗还是元婴修为,宗门里的人又多,这幻相应该是很高明的。
他破法,不是以法破法,而是倚仗自己天生的神通。獬豸能明辨是非,自然也就对破除幻相很在行。
可是以他对自己的了解,只看那一眼是不够的,还要“言出法随”。然而刚才他一个“破”字还没出口,这里就已现出本来的模样了……自己的神通变强了?且还不是一点点?
他就忍不住瞥了一眼李无相。
徐真修行,跟别的妖族都不同。其他的妖族,譬如徐翩翩,想要开始修行就很难——活得久,没有配过种,再偶然撞见一处灵气浓郁之地。可他这獬豸是天生的法兽,先天就能修行,说起来跟“人”差不太多,反而在没开始修行的时候,就有自己的一点神通。
徐翩翩那样的,即便是开了灵智,往后也是中陆人修的路子。要长久地吞吐日月光华,从天地之间汲取灵气,一点点地再身体里攒。攒得多一些了,就淬炼一下肉身,慢慢往人去变。这个过程说起来很难,要经历长久岁月。但也很简单——只要一直活着、一直炼着,总是会有进展的。
而他这法兽的不同之处在于,吸纳日月精华、境地灵气,就只能淬炼肉身而已。想要叫自己的神通变得更强,则需要专门来练这神通。
要练,就要用。他因此在方矩城设下规矩、建立统治,遇着需要裁断的,就以神通来辨别。因此方矩城在东陆很有名气,也是很强的势力之一。不过这也还是太慢,真正有用的,则是要遇强战强。
他这神通用在越强的对手身上,淬炼得就越好。而今天这变化……
可能就是因为李无相。他是修了大劫剑经的元婴,算是中陆最强的元婴的修为了。可自己将他给引入迷了,于是神通变强了?
但这种事从前还没有出现过。得是真把他给完全炼化了才算成了的。如今他还只觉得他自己是徐辰,心中还记着许多别的事……是这人远比自己所想的要强太多,因此自己的神通这时候就已被练成了一部分、变得更强了吗?
他心中转了这么几个念头的功夫,就已听到李无相低呼一声:“大哥,你把幻相破掉了!?”
“好啊,他们还真是藏起来了!郑镜洗这个人倒是聪明,不过就没想过藏得了一时,能藏得了一世吗?”
徐真不清楚李无相是真不知道,还是故作惊讶。不过他既然有神通,就可以问。
此前之所以不以神通试探他的状态如何,是怕把他惊着了。不过现在问他神刀派的事,倒没什么大不了的。
徐真就盯着李无相,只问一句话:“老弟,你也看不出他们藏到哪儿去了吗?”
就见着李无相的神情稍一恍惚,回过身。也盯着自己的眼睛看了一会儿,声音变低了:“我不知道啊。”
徐真拍了拍他的肩膀:“那咱们再找找看。”
李无相是真不知道。得出这个结论用不着什么道理,只要他觉得是“真的”,那就是真的。这种法兽天生的神通,就像一个人对自己的感觉——觉得自己饿了,那就是真饿了,这种感觉是不会有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