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无相沉默着盯着她。就在徐翩翩觉得他终于要发火的时候,却发现他身上那种愤怒的味道忽然散去了。
李无相轻轻叹了口气,将手背起、摇摇头:“你这种心性是不行的,胡薇。我知道你从前过得不容易,想要弄到什么都很难。这种日子过得久了,人就变得小气、患得患失了。好东西到手,知道对自己有大用也不舍得用,哪怕就是白捡来的。”
“你就是因为这个,不舍得吃,是不是?那你现在不吃,打算要留到什么时候呢?”
这人在说什么鬼话啊?什么意思?徐翩翩没弄明白,可只能顺着他的话说:“我……我也不知道……”
“天予不取,必受其咎。你往后要记着这句话——该是你的,你就要拿。要不然,往轻了说你自己要走背运,往重了说,你是要倒霉的。”李无相看了一眼一旁的鳄妖,“这妖平时是不吃人的,也不会在大盘山上作怪。你带着大辟丹在丹房里闭关,又舍不得吃,就把这妖引来了,是不是?”
徐翩翩这时候明白过来了。她快被这个李无相这种自作聪明的样子笑死了。但她不能笑,就只能忍着,委屈巴巴地说:“嗯。”
“于是这妖就夺了你的大辟丹,你怕丹药弄丢了被我和谢长老怪罪,就自己跳下去,想要把丹药夺回来,是不是?”
哈哈哈哈,你是个傻子吧?是个鬼啊?
“嗯……是的,真人。”
“我说就是。这妖从前没结妖丹的,现在却化了人形——你是趁她结丹虚弱的时候出手,才能击伤她。胡薇,你知道你又错在哪里吗?大辟丹是身外之物,丢了就丢了。可刚才要是这鳄妖结丹化形之后元气恢复了,只怕你这个人也要交代了——我气就气你不知道爱惜自己,而不是因为你弄丢了丹药,你明白吗?”
要是几天前,徐翩翩是不明白的。可现在她稍微能明白了一点儿了,就一边在心里笑,一边说:“真人,我明白了。”
“你闭关的事情就再等一等吧,叫谢长老给你再炼一枚。要说我和谢长老也有错,忘了这妖的事。”
李无相转身去看鳄妖。徐翩翩知道他现在肯定不怎么高兴,决定讨好一下他。就又在地上捡起一块石头,赶紧说:“真人,就是这个妖怪可恶,我现在就把它打死,真人你可以把它——”
却见李无相转脸瞪了她一眼:“你打死它做什么?”
“啊?”
“动物精怪修行本来就不容易,像这样成了道行更不容易。你没听到我说吗,谢长老早就知道这妖平日里就藏在水道,我也是知道的。妖魔就跟人的孩子一样,没有人教,就不知道什么是对什么是错的。”
“胡薇,你小的时候捻死过蚂蚁没有?撕过蜻蜓没有?你那时候只是觉得有趣,长大了还会故意这么做吗?”
“……啊?”
肯定会啊?
“这妖也是一样的。唉。”李无相叹了口气,“它平时就在水里吃点小鱼小虾,这回是因为闻到了大辟丹的味道,自己受不住了才来抢,就像小孩子饿得不行,才不会管东西是谁的,只管拿来吃。以它的道行,即便没结丹的时候要害你也不难,却没有,所以何必赶尽杀绝呢?”
徐翩翩笑不出来了。她觉得李无相这话全是放屁,因为徐真告诉他,中陆上的人可是见妖就杀的。
要说起来,“妖”这个名字也不是妖本来的名字,而应该是“精”——妖魔是天地之精,从前不单单东陆,就连中陆上也全是妖的。
后来中陆出了个叫李业的大邪祟,带着人把中陆的妖几乎都赶尽杀绝了,又管“精”叫“妖”。是一位叫“精卫”的大妖以神通填海,把还活着的妖渡到了东陆去,妖才叫妖的——徐真说这是为了记着中陆的人都做了什么,得把中陆人都杀光之后才能再管自己叫“精”。
可现在他在说什么鬼话?
不对……他是不是人啊?
徐翩翩愣了好一会儿,才问:“那……真人,那你想怎么办呢?你不杀它吗?”
“自然是放它走了。它能从你手里弄到大辟丹也算是它的一场造化。它没杀了你,你没杀了它,就是它命不该绝了。要杀的话,谢长老早就出手了。”
徐翩翩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李无相的修为比她高,可她原本并没有往心里去。修为比她高的多着呢,却没几个好死的。他的想法也古怪,道理也古怪,徐翩翩也没怎么往心里去,只是知道这人跟徐真的确是不同的了。可那些想法、道理,等到知道自己到底是什么的时候,恐怕就全都变样了。
然而现在不同了……他跟徐真说的那些人一点都不一样——他不想杀这个小妖!?
她站在原地发愣,那种李无相送她大辟丹时的感觉又冒出来了。她这些天知道这种感觉不妙,虽然不妙在哪里一时间说不清,可已经叫自己别去多想了。但现在她忍不住了,看着李无相,在心里想徐真——
这两个像又不像。像的地方不少,不像的地方也不少。像的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