栗正曾想过,这帮兄弟是不是被洗脑了。
但接触久了,他很清楚这帮兄弟始终都很清醒。
他曾与鬼瞳有过一次关于战场的对话。
试图用他们地球人的逻辑去说服他们,告诉他们生命不该这般轻易燃烧殆尽。
鬼瞳的反问是:
“那么你告诉我,什么才是有意义的活着,难道是找个地方苟且偷生,你觉得这样有意义吗?”
栗正给他的回答是:
“你可以去体验新的人生,而不是为战争而活,开启属于你的人生新篇章。”
听到这番话的鬼瞳笑得很开心,似乎是听到了一个很好笑的笑话:
“你总说生命珍贵,可你定义的珍贵到底是什么?难道只是存活时间的长短?”
当时他张了张嘴,想要反驳,却看见鬼瞳抬起布满训练伤痕的手腕,笑道:
“还记得一期雪谷训练营外的雪鲟吗?它们穷尽一生逆流而上,撞得鳞片剥落也要跃过雪瀑,你觉得它们愚蠢吗?”说到这里,鬼瞳的眼神发生变化:“而我们的血脉里流淌着比雪鲟更古老的潮声,这便是我们注定要走的一条道路,宁死不回头,这也是逆潮这两个字的含义。”
“你怜悯我们为战争而活,却看不见我们因何而战,没有逆潮军团庇护,我的族群在怪物世界便是食物,想象一下,当你的后代被外来掠食者吞噬,当你的族人被外族炼化成养分,那时你就会明白,有些时候生存,比死亡更像毁灭,我们为逆潮而战,也是在为族群延续而战,为自己而活的想法……太自私了。”
这番对话过后,栗正沉默了。
他们玩家考虑问题的出发点是自己,但逆潮战士的出发点却是族群,是未来。
每个族群都在拼尽全力存活。
而逆潮训练营里的预备役战士并不是被驯服的战争兵器,他们更像是殉道者。
在训练营里将自己淬炼成刀锋,然后在战场中以血肉为薪柴,在毁灭洪流中劈出一条未来道路。
这个未来,不只有自己,还有族人、亲人、后人。
这也是逆潮战士,看透命运本质后的坦然抉择。
他用自己的观点去劝说鬼瞳,着实显得幼稚。
这番对话,也让栗正改变了自己的想法。
他们能做的,便是陪伴这帮好兄弟走下去,竭尽所能的在战场上保护他们,直至他们的生命尽头。
听他们聊起前线战场,栗正和肝帝团的玩家都没有接话,这个话题让他觉得十分沉重。
距离上战场,已经时日不多了。
时间在闲聊中流逝。
日夜交替过后,煞风的强度开始逐步攀升。
杀猪般的哀嚎声再度响起。
这次的煞风显得有些不同寻常,强度并未在短暂攀升后进入平稳期,而是随着时间推移逐步增强。
就连耐受属性点满的龙根也发出了低沉嘶吼。
感觉到不对劲的栗正果断在队伍语音频道开口道:
“兄弟们,把生命连接断了,现在煞风的威力已经高过食气特性了,继续传导要出事了。”
听了栗正的呼喊,肝帝团的玩家毫不犹豫断开连接。
玩闹可以,但他们不会拿兄弟的性命开玩笑。
生命连接断开瞬间,惨烈的叫声瞬间响起,吸引其余学员的注意。
不明白畜生玩家族又发什么神经。
但他们的注意力很快转向自身。
这次的煞风强度远超之前。
渐渐地,煞风开始变形。
不再是单纯的气流涌动,就像是千万把无形刀刃在相互摩擦。
空气中浮现出淡青色和淡黑色交织的风纹,所过之处,崖壁上浮现黑色划痕。
捆缚在他们身上的锁链也在猛烈的狂风中,发出“吱嘎”声响。
煞风在半小时后彻底暴动,化作实质般的浊流,裹挟着刺骨寒意与锋锐,在他们身上密集切割。
风压在崖壁上撕扯出蛛网状裂痕,碎石被卷入空中,瞬间绞成齑粉。
栗正和其他学员身上出现细密血纹,血珠随着伤痕裂口被风卷走。
空气中弥漫起淡淡腥气,甚至难以睁开眼眸。
当风势达到顶峰时,整片区域都被笼罩在青黑色风幕涡流中。
地面也开始有规律地震颤,仿佛地底有什么东西正在逐步苏醒。
四周的哀嚎声越来越凄厉,栗正感觉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吞下千万根烧红的铁钉,灼痛从喉咙一路蔓延到肺里。
“坚持住!”龙根的吼声在风中响起,随后他猛地睁开。
意识到煞风已经失控,他释放气血,编织成护盾,将所有学员笼罩其中。
这么做的代价便是气血快速消耗,他的嘴角渗出血丝,却仍挺直脊背,神色狰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