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裴元竟然丝毫不觉难为情,而是坦然道,“大丈夫能屈能伸,你若因此鄙薄我,我也并不为此羞愧。”
韩千户暗咬银牙,想要和他计较上次那毛手毛脚的无礼。
但终究和她以往洒脱的形象不符。
韩千户只能有些不耐烦的问道,“你来找我有什么事?”
裴元见自己大方上门,韩千户果然矜持自傲,不好意思提起上次的事情,顿时就松了一口气。
不管韩千户是真大气还是明面上的大气,看样子,至少不会再揪着这件事不放了。
韩千户应该不是个小心眼的人。
裴元想到这里,默默的回想自己接触过的千户所的人,回想从他们口中提起,或他们经历的事情。
想着想着,裴元就不敢想了。
他连忙轻咳一声打断思绪,对韩千户道,“这次我过来,是想和韩千户坦诚交流一件事情。”
韩千户闻言,打量着裴元,目光有些嫌弃的从他那略微破相的嘴唇上划过。
口中道,“说来听听。”
裴元向韩千户问道,“千户以为我裴元是何如人也?”
韩千户笑了,一语双关道,“胆大包天之辈。”
裴元以为韩千户说的是自己觊觎她的事情,心道机会难得,倒是可以趁机拉拉好感。
于是,略一酝酿,赶紧对韩千户深情道,“没有这样的胆魄,又怎么敢追求天下第一等的女子。”
韩千户闻言“呵”了一声,神色淡淡。
裴元见自己的马屁不但没起到效果,韩千户甚至都不笑了。
一时不由自思,难道我没发挥好?
裴元这会儿也顾不得仔细检讨,想着之前已经和韩千户一起干出拿朝廷税银在淮安炒卖大豆,以及为了维护千户所的利益,鼓动河南白莲教叛乱的事情。
双方也算是合伙做过不少杀头的行当了,倒也不是不能直球交流。
想着事情紧急,裴元索性便对韩千户直接道,“不知道千户之前见过那些前来拜门的进士了吗?”
韩千户闻言,美丽的凤目微眯,随后不咸不淡的看着裴元道,“见过了又如何?”
说着,不等裴元继续说,就又道,“本千户不但见过了你提携的那十来个进士,而且还得知了当初你在崇武水驿时,对我戏言的那三人,果然成了一甲前三名。”
“甚至就连他们的名次,也都和当初你让我分派青签的名次一模一样。”
“所以……”
韩千户看着裴元,微带愠怒的说道,“你就是用这个,利诱那些人背叛我,转而支持你来掌控千户所的?”
韩千户凭借众望所归,坐在这个位置,自然不免受到众望所归的裹挟。
郧阳府和湖广行都司的存在,虽然只提供了间接的助力,但是那隐隐而在的象征性,仍然带给了韩千户极大的便利。
正是因为有这些自下而上的支持,她才可以肆无忌惮的招兵买马,私自铸炮,在南直隶对北镇抚司的人痛下杀手。
可一旦失去了那些隐隐而在的支持,只要朝廷的一封调令,就能让她失去一切。
自下而上拥有的力量,自然就能有自上而下得到的名号。
自上而下给与的力量,自然就能自上而下的进行剥夺。
结果就在这几天,不但原本就在撺掇的司空碎明确表态,就连之前没表露什么态度的澹台芳土和崔伯侯也表示出了支持。
甚至韩千户还得到快马传书,有郧阳的一些家族,已经在提前为她的喜事道贺了。
这些上上下下的力量,让韩千户极为沮丧。
而这样一个裴元……
韩千户平静的看着眼前这个人,并不想成为他成长路上的一个奖品。
裴元提起那些进士,本意不是说这个,倒是意外从韩千户这里验证了千户所那些涌动的暗流。
裴元心中暗喜,对司空碎的卖力十分赞许。
他当即就下定了决心,进士的事情且不提,明年说什么也要帮郧阳府弄出几个举人来。
明年正德八年的秋天,就该举行正科的秋闱考取举人了,然后后年正德九年的春天,就要举行春闱选取进士了。
郧阳府没有考试名额,只能跑去湖广其他的府参加考试。
稍微用心的话,还是有运作空间的。
裴元心中闪过那些算计,脸上却丝毫不表露半分。
眼下和韩千户深情交流只会耽误他拔剑的速度,而萧翀已经在南下了。
裴元当即便否认道,“千户不必多想,那些人的事情,之后我必会对千户有个交代。这次我来,乃是为了另一件事。”
韩千户正想借着这个话题,发泄心中的愠怒,见裴元这么说,很快脸上玉容封冻,淡淡道,“讲。”
裴元认真道,“千户能够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