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耿煊了解到的情况,董观这次从元州榨出的粮食,除了两成作为幌子,通过沆河运回了玄州,其余部分,可都全部集中到了“赭红眼”盆地。
而元州大半人口、大半更低都集中在元京以东,位于西南的月露原,虽然也算得上是人口繁密,却也不过是元州一隅而已。
以耿煊大略的印象,月露原的人地在整个元州的占比,应该还不到十分之一。
这种情况下,将这两处粮食的库存数量放在一起比较,就怎么看怎么怪异。
只勉强理解了耿煊的问题,却一时间没找到答案的徐蓬有些愣神。
旁边的陈展在没有看到徐蓬手中账本的情况下,却似已经明白了耿煊疑惑的点,主动上前一步,道:
“帮主,可是从月露原获取的粮食,相较于盆地内库存的粮食比例过高,看上去显得有些不正常?”
“嗯。”耿煊点头:“你知道原因?”
陈展轻轻点头,没有直接回答,反而问道:
“帮主,若我没有记错,您从月露原获取的粮食,都是各集市主动运来流云坊,然后再由刘月季组织人手,向西转运三四百里,存在现在的粮库之中,对吧?”
耿煊点头:“不错。”
“这一路上人吃马嚼,抛洒泄漏,一定也有不少损耗吧?”陈展又问。
“不错。”耿煊再次点头。
而且,损耗还不小,超过了总量的百分之七。
想到这里,耿煊已隐隐意识到了什么。
陈展又问:“那帮主您觉得,若将这些粮食继续北运,一直到运到盆地中央的仓库中储存起来,损耗又会有多少呢?”
听陈展再次抛出这么一个问题,终于意识到自己忽略了什么的耿煊“呀”的一声,轻轻拍了拍自己的额头。
他心中忍不住想,按照那三四百里所产生的转运消耗。
从流云坊出发的六十多万石的粮食,经过一千多里的跋涉之后,最终收入盆地库房中的粮食,还有四十万石剩下吗?
陈展见耿煊自己已经反应了过来,更进一步道:
“帮主应该听说过,董观经常让麾下玄幽铁骑去外州打草谷,以人为食的恶行。
其实,这不仅仅是玄幽二州粮食匮乏,需要去外州找补的问题。
这还因远途运粮,消耗实在是过于恐怖。
兵法之中,有这么一句话,‘食敌一石,当吾二十石’。
因为若是从后方跨越上千里,甚至数千里地运粮,运抵一石,沿途就要消耗十石。
同样的道理,对敌人也是一样的。
所以,吃掉敌人一石粮食,这一增一减,就相当于自己赚了二十石的粮食。
因为这个缘故,因粮于敌被历代兵家视为根本要略之一。
从敌境,乃至临近战区的己方辖境内,通过劫掠,乃至直接以人为食,补足己方所需,这几乎是各州军主不公开宣扬,却都会尊奉的准则。
相比于其他军主,董观的做法,只是将之日常化,连表面的掩饰都不做一下,显得更加穷凶极恶罢了。”
“当然,实际情况,转运距离若不是太远,耗损也没有这么夸张。
但这情况也好得有限。
元州主要的粮食产区多集中在元京以东,与盆地中央仓库的平均距离,保守估计,也超过了两千里,接近三千里。
将一百万石粮食运抵此处,即便途中经手之人个个清廉如水,没有一个贪腐,只算沿途消耗,起运之时,至少也得是三百万石以上的粮食。
也就是说,这仓库中看似只有两百多万石的物资,可若从起运地计算,至少也是六七百万石。
……而且,您觉得,沿途那些经手之人,会忍住不沾手吗?”
怎么可能!
别说那些人大半与董观都只是合作关系,即便全都是忠诚于董观的、来自玄幽二州的直系下属,也不可能至清至廉到这个地步。
别说现在这个世道,就耿煊能看到的遥远将来,这都将如附骨之疽一般,始终根植于人类社群之内的顽疾。
耿煊忍不住道:
“这耗损,也太夸张了!
这么说来,运粮距离超过一千里,都很不可取。
数千里的跨州运输,更无异于将无数粮食全部扔水里。”
这盆地仓库内,看似只有两百多万石的物资,但在起运之地其规模很可能超过了千万石。
想到那凭空“消失”的,数百万,甚至可能超过千万石的粮食,耿煊忍不住心疼起来。
就在这时,一开始在愣神,没能及时回答,给了陈展表现机会的徐蓬也忽然开口道:
“帮主,这里面其实还有一个原因。”
“哦?还有什么原因?”耿煊好奇问。
“库存的二百多万石粮食,粟、麦、豆等物只有175万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