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出镇国公的脸。
那胡子贴得太紧,强行扯下,痛得镇国公嚎了两嗓子。
几块皮肤被扯伤,露出血痕。
再加上他涂黑的肤色,画上去的皱纹,以及被挟持时留下的划伤,这张脸,又丑,又惨。
哪里还有平日皇亲贵胄的风采。
“陛下,臣是被那赵枚威逼的!他抓了微臣的家人族人,逼臣谋逆,但是臣根本没有听他的,只是装装样子,其实臣是来保护陛下的!
臣刚才满营地找不到您,急得想哭,真怕您在乱兵中有个三长两短!要不是昭皇贵妃拦着,臣兴许早就找到您保护起来,或者已经找到机会扭转局面了陛下!
请陛下明察,臣世受皇恩,又有女儿为后,有什么理由谋逆造反啊!臣做这一切不过是形势所迫,而且想深入敌人内部找到幕后之人罢了。否则若是臣不答应那些乱臣贼子,他们会杀了臣的族人倒是其次,只怕他们还会物色其他重臣谋逆,防不胜防。倒不如,让臣以身饲虎,趁机行事,说不定还能将他们斩草除根,为陛下解除后患!
微臣对陛下的忠心,苍天可鉴!苍天可鉴啊!”
镇国公在浑身是伤,极其虚弱的情况下,一口气说了好些话,声情并茂,涕泪横流。
十分动人。
若是寻常人,怕是要被她哄住了。
可惜在场的,都不是省油的灯。
皇帝冷眼看镇国公陈情,等他告一段落,便噙着冷笑,扬脸示意。
很快,好几个同样五花大绑的人被御前侍卫带入帐中。
“爹爹救命!”
“大伯救我!救我!”
“呜呜呜我不想死,我还小,我没犯罪啊你们为什么抓我!”
几人最大也未及弱冠,最小的还是稚童。
都是晏家嫡支子弟。
看到镇国公就哭喊起来。
十分吵闹。
皇帝眉头微微一皱,御前侍卫便亮出了刀,呵斥加拳脚,很快让他们噤若寒蝉,乖乖闭嘴。
“晏爱卿,这些,便是你被赵枚抓起来的家人吗?朕帮你将他们救回来了。”
镇国公在看到那些子弟时,已经脸色忍不住大变。此时听了皇帝的话,勉力支撑。
叩首道:“谢陛下隆恩!若无陛下解救,这些孩子性命危矣!”
皇帝淡淡一笑:“那么朕问你,你口中的逆贼赵枚,怎么已经身首异处,死了至少两天以上了呢?京中暑热,他的尸首被藏在兵营后厨的泔水间,已经发臭,即将腐败。这样的腐尸,是怎么捉到你的家族子弟,又胁迫你今夜带兵攻击朕的营地的!”
“陛下,这……这不可能吧?赵枚他……他……”
镇国公结结巴巴答不上来。
赵枚的尸体都被找到了,确实出乎他意料。
晏后忍不住了。
也知道自己是时候出言了,
于是上前一步,悲愤满面。
“镇国公!父亲!你怎么如此糊涂!陛下委你重任,待你不薄,这就是你忠君报效的方式吗!如今败露,你还巧言狡辩什么,陛下早就已经知道了!你快些认罪,陛下天恩,兴许还能留你全尸,难道你真要连累一家老小才肯罢休吗!你瞧瞧这些孩子,你要让晏家绝后吗?!来日九泉之下,你如何面对列祖列宗!”
晏后泪流满面,比镇国公方才陈情时还要悲痛。
她也确实悲痛。
悲痛于生父必死无疑,二十多年父女一场,至此即将死别。
悲痛于父亲在造反之前,先暗中送走家族子弟,却留她在皇帝身边,再一次,放弃了她。
虽然早已被父亲当面刺杀过,可这种事,还是每经历一次就会痛一次。
更加悲痛的是,从此以后,她真的是孤身一人,身后再无任何家族倚仗。
她这些痛,说不出来,唯有借着怒斥镇国公不忠才能落泪片刻,虚情假意哭一哭罢了。
“皇后娘娘,微臣真的没有谋逆,没有啊!陛下尚未给微臣定罪,娘娘一口一个谋逆,岂非挑拨君臣关系!”
镇国公的抵死不认,让晏后悲愤之余又暗自庆幸。
他和她针锋相对,倒是能减少陛下对她的疑心。
晏后转身跪在皇帝面前。
泪如雨下。
请皇帝治她管束家人不严之罪。
“臣妾愧对陛下。宁愿一死,以报陛下厚待。今生不能再陪伴陛下,来世若有福气,臣妾愿为奴为婢,侍奉陛下终生!”
她叩首。
起身朝御前侍卫冲去,要夺刀自尽。
“皇后娘娘,不可!”
绯晚及时上前拉住她。
含泪劝她不要冲动。
“陛下并未降罪娘娘,若娘娘自戕,岂非辜负陛下恩德?”
晏后无声落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