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这就是村里最体面的两户人家了。”
李邦华低声说着,随后便见刘继隆自行走向了其中一家。
见他选好,李邦华连忙小跑上前,提前敲门。
开门的是个穿着绢布直裰的中年男子,见这阵仗先是一怔,随即便要行礼。
“不必如此,某只是奉衙门的命来看看百姓过得如何罢了。”
刘继隆用手托住了他,这中年男子闻言便连忙侧过身子,将两扇门都彻底打开:“贵人请。”
随着门被打开,院内情况一览无余的出现在了刘继隆眼前。
这是所二进小院,比普通农户家大上一倍,院内站着两个粗布衣裙的妇人和三个孩童。
由此便能看出,这家虽然是富户,但也富的相当有限。
“在下姓王名平贵,不知贵人准备看些什么?”
这院子的主人王平贵此刻正紧张地搓着手,额上渗出细汗,而刘继隆则是在李邦华带领下走入院中,四下打量。
李邦华见状,也主动介绍道:“贵人,王主家的家中有十口人,另有四十二亩公田,三十亩私田,算是村中富户。”
见李邦华这么说,王平贵汗颜道:“都是托朝廷的福,才置办下这些家业。”
正说着,厨房里飘出饭菜香气,刘继隆便信步走进厨房,只见厨房内已经做好了三碗粗面,一盆粟米饭,一碟炒鸡蛋,还有一瓮菘菜和两样腌菜。
那炒鸡蛋里掺着韭菜,油光闪亮,算是桌上唯一的荤菜。
“平日都吃这些?”
刘继隆忽然询问,王平贵则连忙回答:“除了小的和耶娘能吃些粗面,家里人都吃粟米。”
“这炒鸡蛋也并非天天能吃,偶尔两三日便炒一碟。”
“怎地办的如此多私田?”刘继隆好奇询问。
不等王平贵解释,李邦华便率先解释道:“贵人,这王主家早年是村中贫户,后来逃亡陇右渭州待了十余年,四年前才置换公田,搬回的村里。”
“是是。”王平贵见李邦华帮自己说话,连忙擦着汗解释道:“耶娘年纪大了,某便置换了公田,又用多年积蓄置办了些私田。”
得知王平贵来历,刘继隆看向他的眼神都柔和了不少,温和询问道:“如今日子比陇右时如何?”
“差不多、差不多,就是……”王平贵踌躇片刻,然后才在刘继隆鼓励的目光下继续说道:
“就是陇右那边一亩地收一石二三斗粮就是丰年,京畿这边最少能收一石五六斗。”
“虽说物价贵些,但布匹、铁器都比陇右便宜得多,各家各户都能攒下不少钱粮。”
“村里的百姓虽然简朴,但村中每月都有杀猪的,二十五六钱就能买一斤肉,家家户户都能沾些油腥。”
刘继隆闻言倒是感到诧异,不由看向李邦华,随即见他连忙点头:“确实如此,上月十五还杀了两头猪,最穷的人家也割了一斤肉。”
见他二人这么说,刘继隆算是松了口气,他还以为自己治理天下这么多年,就连富庶的两畿之地的百姓都没办法吃肉呢。
如释重负的吐了口气后,刘继隆便不免询问道:“乡里那些有上百亩田的富户,过得可是锦衣玉食?”
见他询问,王平贵干笑道:“贵人说笑了。”
“平水乡也算是周遭大乡,乡中的张富户家中有三十余亩公田,近二百亩私田。”
“饶是如此,也不过两三天吃一回肉,平日里炒个鸡蛋就对付了。”
“洪武十二年时,他家中大郎娶亲才舍得杀了头猪,连吃了五六日的肉。”
“县里的富户某倒是不曾了解,只是听张富户说过,前些年县中有贵人派家丞四处买私田,但没过多久便都销声匿迹了。”
“后来朝廷《国报》上写了此事,某等才知晓那群人都被发配了。”
刘继隆听后颔首,知晓是京畿道京察的结果,随后看向王平贵:“好好过日子,日后若是家中出了人才,莫要欺辱同村百姓。”
“是、是、是……小的受教。”王平贵连连点头,不敢显露出半点怠慢。
在村里他可能是个难以高攀的富户,但到了乡上,到了县里,他不过是识得些字的农户罢了。
“看的差不多了,走吧。”
感觉收获不少的刘继隆缓缓起身,随后在王平贵和李邦华的护送下离开了这个村子。
在他们回到官道上后,刘继隆带着安破胡他们往长安返回,同时不由感叹道:
“百姓的日子虽说比前唐时好多了,但还是有些不容易。”
“两畿之地的大富户都不敢随意吃肉,汝等说那些偏僻之地的百姓又过得是什么日子?”
刘继隆询问众人,曹茂见状策马上前安抚道:“陛下不能只看差的地方,也该看看好的地方。”
“那村正说的没错,衙门募工能让普通百姓存下一两千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