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加把力,早些扎好营帐,汝等也能早些歇息!”
“砸……”
临汝县北二十余里外的平原上,当近十万人的营盘在六万民夫动手下开始搭建,此处平原当即便热闹了起来。
穿着战袄的兵卒按照队、伙站立各处,身后则是穿着单薄布衣,饿得骨瘦如柴的十余名民夫。
民夫们正在为这些兵卒搭建帐篷,手上活计不敢怠慢,目光呆滞麻木。
说是民夫,实际上就是军队抓的流民,不过这年头当民夫也比当流民好,只因为民夫还能有口吃的,而流民多半连草根都没有吃的。
正如这汝州北部地界,刚刚经过秦宗权兵乱的汝州,此刻说是百里无人烟也不为过。
秦宗权的大军尤为残忍,沿途百姓,大多进了他们的腹中。
遭到马殷、刘建锋的背叛后,秦宗权立马率军南逃伊阙,继而走入熊耳山深处,躲到了陆浑县(嵩县)。
如今的他,仅有残兵数千人,梁县的孙儒在看到秦宗权逃亡后,干脆投降了高骈。
高骈将其麾下食人者裁汰,只留下不到五百兵卒交给孙儒。
孙儒也感觉到了高骈对他的不信任,但他只是干笑,沿途不断奉承高骈。
正如当下,面对高骈布置井井有条的营盘,孙儒连忙献媚:“高王行兵布阵,皆乃兵家雄才。”
“哼……”高钦冷哼,显然看不过孙儒如此行径。
对此,高骈没有打断二人,只是自顾自检查着军营,同时对高钦吩咐道:“塘兵多放些,保障二十里内不会出现敌军。”
“是!”高钦果断应下,但这时却见有名都将策马而来,慌乱下马对高骈作揖。
“高王,叶县、襄城、相继传来急报,关西出兵自唐州北上,五个时辰前便越过了襄城,兵马前后不少于万五之数。”
高钦与孙儒纷纷下意识看向高骈,却见高骈气定神闲,毫不慌乱。
“阿耶……”
高钦小声开口,高骈却道:“吾早已料到刘继隆会趁此机会动手,只是没想到他们这么快。”
高钦闻言叹气,咬牙道:“若非齐元简等人假传圣旨,我等如何会被耽误两日。”
“倒是那康承训,先帝如此器重他,他却在如此关键时刻畏畏缩缩。”
“若是刘继隆所派兵马进驻登封,那我们岂不是失了先机?”
高钦将自家阿耶之所以南下,全部归根到了齐元简等人假传圣旨的责任中去。
面对他的这些话,高骈并未回应,只是交代道:“继续按照如此规矩,将营盘巡视一遍。”
“是!”高钦不甘作揖,孙儒也只能继续跟着高钦。
在他们二次巡查营盘时,高骈却走向了牙帐,身后跟随数十名护卫。
这些护卫一个个都是身高六尺之人,是数万大军中百里挑一的勇士,足有五百余人。
高骈将他们编为一军,号燕子都,作为他亲军驱使。
在燕子都的护卫下,他很快回到牙帐,而此时牙帐内正坐着两大一小三道身影。
“高王!”
熟悉的声音响起,高骈并不紧张,而是走向桌案,亲自点燃了蜡烛。
昏黄的蜡烛让帐内明亮些许,露出了那两道身影的面孔,赫然就是带着玉玺、圣旨消失不见的田允。
站在田允身旁的,则是二十五六岁的田令孜。
至于那道矮小的身影,则是咸通皇帝李漼的第五子,普王李俨。
李俨不过九岁,还有半个多月便迈入十岁了,但即便如此却依旧稚嫩。
“参见普王殿下……”
高骈平静作揖,并很快起身。
李俨被田允带人护送,一路南下,路上见到了许许多多人物,虽然年纪不大,却已经知道了如今局势不对劲,并不敢像平常那样肆无忌惮。
面对高骈的行礼,他能感受到眼前之人是个气势不下自家阿耶的强人,只能磕绊道:“平身……”
“谢殿下。”高骈依旧讲究臣礼,李俨则不敢摆架子,在高骈转头后也依旧站着。
高骈看向田允这对父子,接着又看向了桌上的一个匣子,接着走上前去,缓缓将其打开。
烛火在灯台上跳动着,将高骈的影子扭曲着投在牛皮帐壁上,也将匣内器物展现。
一尊三寸等边,淡黄带绿的玉玺在昏暗的环境下泛着幽光,五条螭龙矫健交错,四足踏云,给人一种昂扬向上的错觉。
高骈伸出手去,十分轻松的将这尊玉玺拿了起来,但玉玺一角破碎,改黄金补足。
玉玺右侧,并无“天命石氏”、“大魏受汉”等雕刻,而是十分完美。
高骈将其底部翻转过来,但见底部以篆文雕刻八字,印泥还存在其中,呈现“血红色”的八个篆字。
“受命于天、既寿永昌……”
望着这八个字,哪怕高骈自嘲自己年近半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