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浇水灭火?”
刘建锋回答了马殷的问题,但他下意识便看向了马殷,马殷也看向了他。
四目相对间,二人脑中均闪过了这个念头:“不会吧?”
夯土城墙,通常来说是很难通过大火烧塌的,但也不排除城墙偷工减料,亦或者城墙修建太薄。
伊阙关作为洛阳南大门,理应是不可能出现偷工减料和城墙修建太薄这种事情的,但是架不住此时朝廷腐败的官员着实太多。
正如当下,马殷和刘建锋虽然根本无法相信,但他们还是派出了塘兵前去观察城墙。
对此,城头的唐军根本没有在意他们,而是在不断的浇水灭火。
很快,塘兵便火急火燎的跑了回来,声音难掩激动:“都将,城墙被烧出裂痕,看样子快塌了!!”
塘兵激动回禀,而马殷与刘建锋却大眼瞪小眼,不敢相信。
“直娘贼,这群人还真是什么钱粮都敢吃!”
“准备冲车,准备进攻!!”
刘建锋破口大骂,而马殷则果断下令。
很快,十余辆冲车被推到了伊阙关下,而杨复光也发现了这些冲车,他急忙下令:“放箭,不可让冲车冲撞城墙!!”
他的军令下达了,但如今的唐军分身乏术,又要灭火,又要放箭,根本无法对忠武军造成太大威胁。
忠武军的兵卒顶着箭雨将尸体挪出好几条路,以冲车开始冲撞城墙。
刹那间,数百斤沉重的攻城锤便砸在了满是裂纹的城墙上,而城墙果然没能坚持下来,仅仅一击便彻底垮塌。
四丈宽的城墙,仅仅被冲车撞击一下,便骤然垮塌了三分之一的宽度,形成了可供攀爬冲锋的陡坡。
“杀!!”
四周的忠武军疯狂了,原本低落的士气骤然高涨,纷纷冲向了陡坡。
与此同时,其它冲车也接连发力,霎时间伊阙关的城墙上出现了多道垮塌的陡坡,忠武军的士兵发了疯般的一拥而上。
后方的秦宗权得知消息,原本不敢相信,但看到前方真的有兵卒不断攀爬上城墙后,他立马激动拔刀,振臂高呼:“冲!先登者赏钱二十万!!”
刹那间,五千多作为督战队的甲兵开始冲向伊阙关,而此时伊阙关的快马也朝着洛阳城疾驰而去。
当快马狼狈冲入洛阳时,哪怕再迟钝的人,也感受到了不对劲的地方。
尤其是当快马来到南衙,将伊阙关送回的军碟呈上时,作为宰相的萧溝立马就厉声吩咐了起来:
“准备车门于紫薇城,派出舟船清开雒水河道,不得有误!”
一句话落下,南衙内当差的官员们脸色骤变,因为这副场景实在令人太熟悉了。
原本还只是忧心忡忡的众人,此刻连忙行动起来,同时派人告知家中族人,准备乘船逃亡。
萧溝、路岩、刘瞻三人得到消息,连忙冲向了紫薇城,冲向了贞观殿。
不顾贞观殿内浓重的药味,也顾不得通传,三人冲入其中后,连忙来到屏风前跪下。
“陛下,臣等有愧陛下,伊阙关告危,请陛下北狩孟津!”
“什么……咳咳!!”
屏风背后的李漼剧烈咳嗽起来,咳嗽到最后,甚至开始了呕吐。
刚刚喝下不久的汤药被他吐了个干净,而正在偏殿理政的李佾也急匆匆赶了过来。
他听到了刘瞻三人的话,脸色惨白,随后才反应过来,与田允冲上前去,为李漼清理嘴角污秽。
“朕……朕……”
李漼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表情痛苦非常。
刘瞻见状,连忙看向李佾:“殿下,如今必须立马前往孟津,还请殿下决断!”
“吾、吾……”
李佾支支吾吾,看了看他们,又看了看自家阿耶,一时间难以决断。
最终还是李漼忍着头疼,咬牙道:“走……”
“是!”李佾连忙应下,随后开始吩咐田允准备步舆,试图乘坐雒水游船前往孟津。
由于消息还没有彻底传开,李漼被人扶上步舆,随后带着近千人的队伍向雒水走去。
不多时,上百艘雒水游船出现在前方,李漼他们开始登船。
正是因为他们登船的举动,使得洛阳即将再度失陷的消息彻底传开,整个洛阳城乱成一团。
刘瞻、萧溝安排了东畿兵马拱卫紫薇城,防止歹人趁势放火。
路岩则是消失不见,恐怕是安排自己的家眷撤离去了。
皮日休、韦庄等人也在奔走的行列中,但他们这些官员没有游船,只能骑驴骑马的前往上东门,准备沿着雒水,跟随龙船前往孟津。
两个时辰很快过去,当时间来到午后,李漼等人乘坐的龙船便开始起航,而洛阳城内的官吏百姓也开始了疯狂向外逃去。
危局之下,天子已经逃出了洛阳,而洛阳南边十余里外的伊阙关却还在死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