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无奈笑道:“廖先生,你拖不了那么久,孤也跑不了那么远。”
然而他们二人说话间,封刀接骨五猖手提大刀,远远问道:“先前骑马上来的小子呢?”
廖先生一怔,当即指向五猖兵马身后:“方才在山脊上,他便弃马往山下去了!”
封刀接骨缓缓回头看向身后,无视了廖先生与太子拨马便走:“游山捕猎听令。”
十名背着骨弓骨箭的游山捕猎五猖兵马抱拳:“在。”
封刀接骨平静道:“日落前,带其头颅回来。”
“是!”十名游山捕猎五猖兵马当即跳下马去,竟如壁虎般爬下悬崖峭壁,转眼间消失在山林里,翻山越岭如履平地。
其余五猖兵马亦弃马下山,却没有游山捕猎五猖兵马那么迅疾。
转眼间,芙蓉坪空了。
太子来到芙蓉坪的悬崖旁临风而立,俯瞰下去,他只能看见山林灌木晃动,却看不见那些五猖兵马的身影。
他一时间有些恍惚,竟有种荒谬之感。
廖先生在他身后提醒道:“殿下,莫太靠近悬崖了。”
太子头也不回道:“我起初还以为这是我们的人马,后来才发现不是。”
廖先生低声道:“咱们的人马还在西山晴雪亭,原定春狩第三天,等他与张二小姐分开才动手的。而且殿下您交代的是造出意外,老臣自然不会行事如此酷烈。”
太子疑惑:“那会是谁呢?”
廖先生不答。
隔了许久,太子忽然问道:“廖先生,你觉得皇兄殉节了吗?”
廖先生沉声道:“定然没有,有周旷与羊羊在,那些鬼东西即便想杀福王也得费些功夫。一定是陈迹这小子使了什么手段,将这些鬼东西引走,给福王解了围。”
太子轻叹一声:“如此不公。”
廖先生怔了一下:“殿下何意?”
太子笑了笑:“老天爷似乎总喜欢与孤开玩笑,孤当学政时,为朝廷选拔人才、提拔寒门,却被诟病培养党羽;查私铸铜钱时,孤与那些世家乡绅斡旋,父皇想让孤展示铁腕,可若真那么简单,他不早就将那些私铸铜钱的人砍了吗?”
“孤做了这么多事却还是抵不过我那位皇兄吃喝玩乐。皇兄做什么都可以,孤却连选个少詹士、右司卫都不行。孤也想承欢膝下孤也想只当个孝顺儿子……这世上最难当的果然是太子。”
廖先生神情恳切:“请殿下再忍忍,再忍一忍就好!”
“此次,孤要背上折节的骂名,可我那位皇兄却能轻而易举的留着忠勇义烈的名声活下去。只差那么一点,孤若再晚走一炷香,或许一切都会不一样。”
廖先生在其身后跪下:“老臣该死!”
太子摇摇头:“不怪你。只是,廖先生,不能让他们活着回京,他们死了,孤的名节才能保住。”
廖先生一怔:“老臣明白,老臣这就去办!”
……
……
游山捕猎五猖兵马沿着山脊寻找,他们像是猎犬,目光在山林中搜寻线索,不放过一丝细节。
一路往山下搜寻,直到他们搜到陈迹弃马处,一名游山捕猎五猖兵马猛然抬起右手,握紧成拳。
下一刻,余下九名猖兵同时凑到近前,低头看着地上折断的草茎,那是陈迹在山体上翻滚时留下的痕迹。
众人目光顺着线索往下看去,一名猖兵无声跳上陈迹方才躲藏的巨石,蹲下身子低头看去。
只一眼,他便做出推断:“此人藏在巨石后……那时我们应该正从他头顶经过,好大的胆子。”
说罢,他目光又沿着一根根被踩断的草茎往山下看去,目光跳跃间,似乎正随着陈迹跳跃的节奏而跳跃。
这位游山捕猎什长低声道:“跑的很快,但没我们快……他不熟悉山野。”
有猖兵小声提醒道:“日落之前。”
什长淡然道:“跑不了。”
另一边,陈迹正翻山越岭,打算先离开香山再说。
某一刻,他在思索、在迟疑:死士到底是谁派来的?起初他与张夏都笃定是太子,可如今看来又不像是。
若真是太子的人,太子又何至于丢弃名声逃跑?
奇怪。
奇怪。
奇怪。
陈迹心念电转,急促的思索着前因后果,总觉得自己好像疏漏了什么。
若不是太子,还能是谁?
固原那一战里,还有谁知晓龙门客栈里的内情?
张夏、张铮、太子、齐斟酌、小满、陈礼钦、陈问宗、陈问孝、梁氏、王贵……
等等。
陈迹忽然惊醒,自己先前似乎漏掉了两个不起眼的人。
梁氏、王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