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今歌手握佛经,视线不曾上挪半点,随意问道:“我是谁?”
楚珺偏过头,看着谢应怜,不知道该说什么。
离开清净观后的她决定去见顾濯,原因当然不全是王景烁的那封信,是她心中有太多需要被解开的疑问。
说来也是讽刺,作为道主唯一在世弟子的她,与其他人其实并无本质上的区别——除非顾濯主动现身,否则全无联系方式。
这大抵也在王大将军的意料之外。
后来某天,楚珺偶遇谢应怜。
两人相见而不相喜,无可避免地战了一场,结局是平分秋色。
胜负难以分出,都是理智长存的性情,很自然地谈了些话,得知彼此的想法。
是的,来慈航寺见裴今歌就是谢应怜的主意。
面对现在这个问题,当然也由她来解决。
“您是顾濯最好的朋友。”
谢应怜认真说道:“我认为这是举世皆知的事实。”
裴今歌头也不抬说道:“你想我当反贼?”
谢应怜神情诚恳,说道:“您误会了。”
裴今歌放下手中经卷,望向那两位仍旧称得上青春的姑娘,说道:“如果我没记错,你们不是林挽衣。”
楚珺闻言微怔,心想这话未免来得太奇怪了些。
“既然不是……”
裴今歌声音淡漠说道:“又凭什么与我说这些话,试图让我帮你们?”
谢应怜似乎毫不意外这句话,给出了一个强而有力的回答。
“我们可以替您解决当下的麻烦,这足以让您继续成为大秦朝廷的忠臣,而您只需要告诉我和楚珺,道主如今身在何处即可。”
禅房一片安静。
裴今歌看着面露错愕的楚珺,莞尔一笑,说道:“好。”
……
……
“这就是你的办法?”
“你师父的好朋友不是同意了吗?”
“白皇帝是师父他最大的敌人。”
“我认为你对他可以抱有更多的信心,缘灭镜尚未成为碎片前就奈何不了你师父,落在白皇帝手中又能有什么关系?”
“这句话你自己相信吗?”
“坦白而言,当然是不信的,所以我真正说服你的理由是另外一个。”
“这是你最后的机会。”
“道主不喜欢和尚,那年他在慈航寺和秃驴们有过很多不高兴的事情,作为他如今唯一的亲传弟子,来都来了,你和和尚们闹个不愉快又怎么了?”
……
……
楚珺无言以对。
谢应怜巧笑嫣然。
楚珺沉默片刻,说道:“你真是有病。”
谢应怜自然不会生气,只觉得师徒二人如出一辙,颇为有趣。
“对了。”
她突然间想到一件事情,说道:“你去过玄都?”
楚珺点头说道:“怎么了?”
谢应怜挑了挑眉,说道:“在清净观的檐下听过雨,与玄都殿后看万山迎日,你现在到底算是哪一家的弟子呢?”
宗门归属,从来都是修行者最在意的事情之一。
像楚珺这种一徒拜二师的人,堪称前所未有。
更不要说她的师父还是这个世界最了不起的存在。
这个问题当然不好回答,充满了谢应怜的恶意。
楚珺没有沉默,没有犹豫,平静答道:“我是道门中人。”
谢应怜真诚鼓掌,说道:“那现在你更有和慈航寺过不去的理由了。”
……
……
玄都与世隔绝,岁月自然静好。
在那夜过后,顾濯和余笙走进藏书楼,开始翻阅其中的典籍。
林浅水再是意外不过,但她向来懂得怎么做人,自然不会询问两人所为何事。
如此数日,她在某个清晨时分心血来潮地散步到祖师殿外,这才在晨光中惊觉年轻道人死去的事实。
无数思绪涌入她的脑海中,带来难以形容的震撼与错愕。
这一次林浅水终于无法冷静下去,为此事而询问顾濯,得到一个让她沉默数十个时辰的回答。
——欺师灭祖而已,不用多想。
总之,在这毫无波澜的时光中,余笙定下来的计划有被逐步推行。
藏书楼中的确多了不少典籍,都是当年的顾濯所不曾见过的。
大概是因为天道宗的先贤祖师因玄都之败,心生过分谨慎的缘故,留在那些典籍上关于登仙之境的文字不多,甚至可以说是极少,几乎都是散落在角落里。
正是如此,这些文字反而更加具有价值。
——如果不是情绪浓烈到极致,朝思夜想到梦寐以求却又不敢轻易倾诉的程度,又何必以这种方式在隐秘的角落里留下记载?
这种心理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