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萧瑟,寂清,与孤独就像潮水一般涌来。
白皇帝闭上双眼。
司主的声音再次响起:“我该死了。”
白皇帝睁开眼,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摇头说道:“你不能死。”
司主沉默片刻后,说道:“我答应过长公主殿下。”
白皇帝说道:“你还有用。”
司主愣了愣,旋即笑了起来,道了声好。
下一刻,有鲜血从他嘴角涌出,打湿身前衣襟。
白皇帝静静看着这一幕,不为所动。
直至司主的气息不断衰弱,境界跌破羽化,残破不堪之时,他才是打了个响指。
啪。
一声轻响过后,司主已然单膝跪地。
这不是跪谢,而是他为求破除誓言所必须付出的沉重代价。
如果不是那一下的响指的出现,这时候的他已经死去。
“杀了顾濯。”
白皇帝的眼里没有情绪,漠然说道:“这就是你接下来唯一要做的事情。”
司主站起身来,笑着说道:“好。”
就在这时候,他想起一件事情,问道:“如果王祭最后一剑是斩向陛下您,那结果会怎样?”
白皇帝平静说道:“死。”
司主闻言,心中不禁生出无限感慨,说道:“真不知道王祭死前有没有后悔过。”
“王祭不会后悔。”
白皇帝说道:“他做的一直是他想做的事情,百年前的置身事外是这样,百年后今天对我出剑也是这样,那就没有什么好后悔的。”
司主沉默了会儿,说道:“这就是剑出无悔的道理吗?”
白皇帝看着他,说道:“这也是你不如他的原因。”
话里说的不只是境界,更是司主的摇摆不定。
既谋国事,亦要私仇。
身在滔滔大河的两岸来回摇摆,又怎可能有得偿所愿的可能?
像墙头草这种东西,从来都是别人不在乎你的时候才能存在下去。
司主笑了起来,说道:“我也没觉得自己比王祭了不起。”
说完这句话,他转身往皇城外走去,开始准备。
准备杀死道主,又或是死在魔主的手下,了结此生。
未央宫中一片安静。
不知过了多久,有脚步声响起。
皇后娘娘回来了。
残雪落在她的鬓间,宫裙盛开着血花。
她的神情却还是依旧平静,眼睛甚至有种被雨水洗过的通透意味,很是动人。
她望向白皇帝,很直接地问出最重要的那个问题。
这也是无数人关心着的那个问题。
没有人能亲眼目睹那近乎神迹般的画面过后,对此漠不在乎。
“闻得钟声的世人将如何?”
听着这话,白皇帝说道:“不会怎样。”
皇后娘娘看着他,认真问道:“所以为什么道休要说陛下您最多只剩下五十年可活呢?”
白皇帝说道:“朕从来不是世人。”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的嘴角微微扬起,笑得有些嘲弄,有些不屑,有些厌恶。
皇后娘娘懂了。
白皇帝说道:“夏虫不可言冰,蟪蛄不知春秋,世人又怎知为晨昏钟声而倾倒的天光究竟是何等样的事物?”
“既然不知,钟声又能待其如何?”
他说道:“无非就是少上十余年的寿元。”
皇后娘娘有些感慨,说道:“原来无知也是一种幸福。”
白皇帝沉默片刻,说道:“这本就是一种幸福。”
皇后娘娘行至皇位身前,与白皇帝平行对视,再次行了一礼。
白皇帝说道:“你想破境?”
“是的。”
“因为朕再无百年春秋可见?”
“与这有关,但更重要的还是另外一件事。”
“何事?”
“或许无知是幸福,然而我可以确定,这绝不是我想要的幸福。”
皇后娘娘的语气很是平静,有种理所当然的意味,说道:“作为回报,我会终此一生来完成陛下您所留下的未竟之愿。”
白皇帝看着她的眼睛,看着那不加掩饰的坦然欲望,忽然笑了起来,说道:“好。”
……
……
离开孤崖不久,楚珺在顾濯的背后昏睡过去。
与自在道人越境而战,早已就让她心神憔悴至极,往后发生的那些事情更是远远超过她的想象,带来无法承受的沉重。
少女本该在观主死后就沉入梦中,那时候还在说话只不过是她在强撑,不想让自己真正的师父那般孤独。
听着背后传来的均匀呼吸声,顾濯未曾放缓脚步,甚至更快。
哪怕他现在的状况其实也糟糕。
无论是让晨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