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建没再说什么,他一连点燃三根烟,放在地上,摆成三炷香。
香烟燃起一缕缕青烟,随风流逝。
“算哥对不住你们!”
杜建一摆手。
“但”
“兄弟手下几百号人,几百个家等着吃饭,不这么做不行!”
“安家费我会找人送到家里的。”
言罢,他便转身离开,向着矿场走去。
他来的轻,走的也轻,神不知鬼不觉,只有地下两具死不瞑目的尸体存在。
而刘德福。
他握着手里的七万块钱。
他红了眼,他的手攥的发白。
眼眶愈发红润,双眼布满血丝,情绪逐渐崩溃。
他.
摊开了手里的扑克。
又输了。
刘伟死了。
自从消息传到老家后,张翠萍就跟丢了魂一样。
当然,没了孩子和老公,她确实是丢了魂。
不过好在,肚子里还有一个。
“咋不能上户口呢,凭啥不能上户口!?”
某一天,一个局里。
张翠萍忽然扯着嗓子喊,但想到什么,又压低声音。
工作人员扫了她一眼便收回眼神,没有多说什么。
“少生优生,您家里有个孩子了,还要二胎干什么?”
“老大失踪了,老大失踪了啊!”张翠萍开口,声音虽然小,但却能感受到其中的高昂。
“失踪,不是死了,这没办法。”
工作人员摇头说道。
张翠萍脸憋得通红,看着周围人眼神,也不敢再多问什么,连忙低头离开。
她回到自己那熟悉的房子里。
依旧是那熟悉的铁皮门,只不过,此时看起来倒是有点破败。
内部角落,无论张翠萍清理多少遍,院子里边边角角总会长出一些杂草。
看起来清冷又萧条。
“干娘,你咋了?”
恍惚间,二十余岁的钱树和弟弟孙树明洗着脸,看着她脸上露出疑惑。
见到两人,张翠萍强露出个笑来,挥挥手。
“没事,洗洗手准备吃饭吧。”
“成。”
钱树两人没多想,转身洗手便去准备吃饭。
他们两人是张翠萍刘伟收养的。
当然,也不能说是收养。
只是认了个干爹干娘,平日里并不住夫妇家里。
他们二人无父无母,小时候流浪吃百家饭,饱一顿饥一顿的,张翠萍夫妇心生怜悯,便时不时接济一下。
自从刘伟和儿子没了后。
也就他们两个能让这院子里看起来还有个人味,不至于跟个没人住的宅子一样。
而除此外
张翠萍还有个小儿子。
那是除了街坊邻居,没人知道的小儿子。
尚在襁褓,还不会说话,牙都没长几颗,白嫩胖嘟嘟的招人稀罕。
张翠萍每次看到他,那颗心才会稍微安下。
如果没有这孩子.
说不定早就喝两口农药,跟着刘伟一起走了。
好在,只要还有人,还有盼头,总归是能活下去的。
而在1994年1月2日。
盼头来了。
拆迁!
黄家村,要拆了!
这是个大事,轰动整个村子的大事!
是天大的好事,大喜事啊!
他们虽然是乡下人,但并不代表不知道拆迁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钱,意味着一大笔几辈子都花不完的钱,从此以后,一辈子也不用打工赚钱,一家人算是彻底翻身了。
作为黄家村的村民。
张翠萍自然也不例外,她的家也在拆迁区域内。
如果不出意外,她将获得一大笔钱,这笔钱足够支撑她安稳一辈子,甚至是连还没影的孙子,乃至是重孙的生活也铺好。
张翠萍摆了一桌,一家人热热闹闹的吃了一顿饭。
饭后几天,钱树总是时不时的来打听些什么。
张翠萍自然知道他在想什么。
她挣扎思索许久,最终敲定一个分配的比例。
于是,在某一天,她借着吃饭的时候,在饭桌上将其坦白。
“嗯我准备好了,以后上面分下来的钱和房子你哥俩占四成。”
张翠萍乐呵呵的,又看着胖嘟嘟的小孩。
“小宝占六成,老婆子我什么都不要。”
四六分。
张翠萍觉得自己分的还可以。
钱树脸上也露出笑,在餐桌上开始活跃气氛。
他脸上的笑很热情,不断的夹着菜,说着奉承话。
孙树明则是说着场面话,令张翠萍看到了未来,一个美好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