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丈人都晕了,怕什么……赵无眠在心底随口嘀咕一句,来至榻前,轻声问:“如何?”
老医师也是剑宗中人,经验丰富,闻言斟酌片刻,而后才道:
“外伤倒是无妨,只需静养十天半月自可痊愈。”
“然后呢?”
赵无眠知道,只是寻常外伤,洞文绝不可能昏迷一天一夜,萨满天那家伙出手也不至于只让人受皮肉伤。
“方丈体内还有一气劲肆虐,单靠杏林医术,只能缓解,却没办法根除……”
赵无眠眉梢轻蹙,与观云舒对视一眼,想起自己当初在常山被白狼拍了一掌,同样饱受气劲折磨,几欲身死。
不言自明,这定是萨满天的手笔,但萨满天的武功,比起白狼可是要强了太多。
一般而言,这种气劲只有本人能解,除非有什么相生相克的内息……比如阴毒如玄冥神掌,遇见至刚至阳的九阳神功。
但赵无眠不觉得以萨满天的武功,会有什么克制他的功法。
那老医师轻叹一口气,
“伤方丈者没想留手,这一道气劲埋下去,按理说方丈早就该死了。”
“只是他武功太高,体魄强韧,这才不至于危及生命,可这气劲若不解决,实属不知方丈何时会醒,便是醒了,也当变成时刻折磨他的暗伤。”
观云舒轻咬下唇,眼神动了动,后轻声道:
“只要不危及生命便好……只要活着,总有法子解决这伤。”
这话也不知是在安慰谁,赵无眠便在一旁道:
“我来燕云,其中一个目的便是生擒萨满天,逼问出他是如何维持体内气血与内息的平衡,如今只不过是多一个理由找他麻烦。”
观云舒侧目看他,赵无眠此语说的平淡,却已足够令她安心,仿佛只需他见到萨满天,就可将其擒来。
老医师将观云舒与赵无眠赶出屋内,洞文方丈此刻显然是需要静养,他则继续留在屋里,替洞文详细诊断一二。
两人离开客栈,赵无眠邀请观云舒出去透透气,放松心情。
可惜天公不做美,穹顶幽暗,雪又在下。
细细密密的雪落在脸上,冰冰凉凉。
两人站在客栈侧的巷口前,一块仰首看雪。
“燕云的雪真多啊。”赵无眠说道:“你喜欢雪吗?”
“谈不上喜不喜欢,只要不妨碍贫尼就好。”
观云舒面上没有太多表情,随口回应。
受伤对于江湖人而言乃是家常便饭,又不是要死了,她也便很快收拾好心情,只是不免轻叹一口气,道:
“如果贫尼也能沟通天地之桥好了,如此就不用仰仗你……”
观云舒不是喜欢依靠他人的女子,倘若自己有那个能力对付萨满天,肯定不愿让赵无眠帮忙。
如今事事都落在赵无眠肩头,只会让观云舒觉得自己无能。
赵无眠侧眼看她,观云舒仰首看雪,高挺的鼻梁让她的五官很是立体,又生得一副清丽又可爱的小脸蛋,此刻看雪,别有一番气质。
他道:“你若想沟通天地之桥,非得勘破我这情劫不可……当真没有其他法子?”
观云舒侧眼看他,眼神平和,虽没说话,但意思很明显。
没有。
自己的武道之途,只有自己最清楚关隘在何地。
观云舒说没有,那便一定没有。
这并不是她放弃佛门还俗就能绕过去的东西……沟通天地之桥,又岂能如此取巧?
认为还俗后就无需勘破情劫,也就是自认踏不过这关隘,才会取巧,这便代表她没了破关心气。
而身为武人,没有心气,那便什么都做不成。
观云舒对于雪啊雨啊乃至其他的什么,都不甚在意,只要别妨碍她就行。
但偏偏赵无眠挡在她的武道之途前,妨碍了她。
哪怕不提武道,单是她作为尼姑,也实属不该与赵无眠如此亲近的。
她骄傲了一辈子,宗师,元魁,天人合一,顺顺利利,从没受过阻碍。
如今她才二十岁就已摸到武魁的门槛,若能在今年顺利突破,那这天赋怕是比赵无眠都不遑多让,只仅次于苏青绮。
而洞文方丈又因为萨满天饱受暗伤折磨,观云舒不可能不渴望沟通天地之桥。
因此赵无眠也没有说什么你安心待着,一切有我之类的敷衍话。
观云舒不是心甘情愿一辈子躲在他庇护下的小雏鸟。
她不似洛湘竹那般除了赵无眠什么也没有……她有自己的追求与夙愿。
可赵无眠又能说什么呢?难道要说希望你快点破他这情劫,再也不喜欢他,顺顺利利成为武魁?
他捡起地上的积雪,揉成雪球,在观云舒疑惑的视线下,用力朝天空一掷。
“佛门真操蛋!”
他大骂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