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里正忙着春耕播种,鸭绿江畔的江湾里,一张张木排被系在岸边,即将出发。
这是炸哨口后的第一次放排,曲绍扬也想知道成果究竟怎么样。
于是他亲自带人前往卡拉密江湾,找到一家料栈的二柜。
跟对方说明白,他想跟着放一趟排,也不走太远,到猫耳山就行。
料栈的二柜还能不认识曲绍扬?
一听总办大人要亲自来跟木排,把这二柜给吓了够呛。
“可不敢,可不敢,大人乃千金之躯,怎能以身犯险?
这木排在江上漂,啥情况都能遇上,可万万不敢让大人跟着我们吃苦受罪。”
开玩笑,人家是朝廷命官,这要是放排的时候有点儿啥闪失,他们这料栈往后就不用开了。
“二柜这话就太夸张了,我也是木把出身,还能不知道放排啥情况么?
你放心,我心里都有数,这次就是想试试,哨口炸毁之后,放排比以前是不是顺当了。”
曲绍扬却不管对方怎么说,执意要跟着一起。
曲绍扬就是管这些的,他执意要跟着去放排,那二柜能说啥?
无奈之下,也只能点头同意了。
就这样,四月初六,木排从卡拉密江湾启航,顺水而下。
木排顺江漂流,遇上的第一处恶哨,就是小门槛子哨。
以往木排到此,木把们都得憋足了一口气,看准时机随着木排一起投入江涛之中,稍有不慎,就会排毁人亡。
然而这一次,却不用再提心吊胆。
因为那条横亘在江面上的石梁,已经被刘东山带着人给炸平了,仅在靠近高丽那头,还残留少许。
鸭绿江秋冬进入枯水季,水面下降很多。
刘东山带人炸哨口的时候,还特地往冰下凿炮眼儿,炸毁了大半的石梁。
开春之后,冰雪融化,鸭绿江两岸那些沟沟岔岔里的雪水,全都汇聚到大江之中。
江水上涨,超出石梁残留底座一大截儿,因此,木排顺顺利利就通过了小门槛子哨口。
“这,这哨口咋回事儿?以前那道门槛呢?咋就没了?”
众木把也都傻了,周围的地形显示,这里就是小门槛子哨口啊。
门槛子呢?咋就不见了?
本来大家伙儿还都憋足了一口气,打算硬着头皮往前闯呢,哨口哪里去了?
“哈哈哈,这可是曲大人的功劳啊。
你们不知道,曲大人去年请了人,把鸭绿江上那些险要的哨口,都给炸了。
从今往后,咱们放排,再也不用提心吊胆,怕那些险滩恶哨了。”
站在木排前头,跟头棹并肩的二柜,见此情形得意不已,哈哈笑了起来。
头棹也是一脸震惊,他在鸭绿江上放排快十年了,从没想过,还能有这么顺当就过哨口的时候。
“曲大人,这是干了件大好事儿啊。
要是接下来的哨口都这么容易,咱们这一趟,一个月就能到安东了。”
炸毁哨口,不但大大节省了木排流放的时间,更重要的是,木把们的安全也有了保证。
不再像以往那样儿,保不齐在哪个哨口就丢了性命。
当然,往后这一路顺当了,放排不需要那么高的技术,可能排饷就没那么高了,对木把来说,算是有利有弊吧。
可不管怎么说,炸毁哨口,都是利大于弊的。
曲绍扬和另外几个人,站在第二张木排上。
木排顺利通过哨口的时候,曲绍扬听到了身旁木把的欢呼,不由得会心一笑。
看起来,炸毁哨口的决定,是正确的。
别的不说,木把的生命安全,得到了一定的保证。
当然,放排路上千难万险,哨口只是其中一部分,其余的关口,还得木把齐心合力闯过去。
木排继续漂流向前,又平安经过了老恶口、谷草垛、大门槛子、鸡冠砬子等哨口。
以往不知道多少木把折损在这些哨口之中,如今顺顺利利就通过了,大家伙儿都乐的不行。
不到半个月,木排就从卡拉密江湾流放到猫耳山了。相比于过去,大大节省了时间。
“弟兄们,前面就是猫耳山了,今天咱就歇在这儿。
这些天大家伙儿都辛苦了,等会儿咱找个好点儿的馆子,敞开了吃一顿。
晚上大家伙儿还可以去逛逛花台,找个笑果儿,乐呵乐呵。”
二柜站在排头,看着江边那些花红柳绿、挥舞着手绢的女人,心早就飞过去了,于是大声吆喝道。
众木把一听,也都来了劲头,于是搬动棹杆,快速靠帮。
木排稳稳停靠在江边码头,众木把还没等走下木排呢,江岸上那些客栈掌柜、靠人的海台子等,就一窝蜂的涌了上来。
“来我家吧,来我家吧。”众人七嘴八舌的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