氛围。
大伙儿还吃的生鱼脍是没有的,油腻的羊皮花丝、通化软牛肠也是没有的。
奶酪倒是有,但不是以冰酥山的形式,而是以奶酪最原初的形态——
一块脂肪,咸不拉几酸溜溜。
除了这顿营养全面、唯独缺了“美味”的晚餐以外,每人还额外分得了一壶葡萄汁——
不打引号,不发酵的那种,纯纯的冰镇鲜榨葡萄汁。
解暑是解暑了,成本也不可谓不高昂,但考虑到公元七世纪的水果育种水平,榨出来的液体即使加了糖,也难免留下酸涩的口感。
“咕嘟咕嘟……哈!请诸位不要客气,赶紧吃完还得接着加班呢!”
李明身先士卒,先干了一杯酸涩水果汁,便开始大快朵颐起来。
毕竟过去几年的大米拌小米,他可不是白吃的。
然而陛下能入口的饭菜,平日里食不厌精脍不厌细的衮衮诸公,就有点难以下咽了。
但,你总不能不吃,不给陛下卖这个面子吧?
皇帝都能吃得,你吃不得,你是老几?
群臣面露难色,将鸡胸肉沾上料汁,闭眼张嘴就往嘴里送。
嗯,还好,没有加入鱼肝油这类究极黑暗料理。
嘛,尚食局选用的鸡不错,是百济上贡的乌骨鸡,胸肉并不算柴。
啊,可还是好难吃啊……
一顿工作餐,大臣们吃得味同嚼蜡。
可是又不得不吃。
皇帝请客,谁敢不到场?
“还是房首相英明啊,提前病遁。”从长安跑路过来的韦挺和儿子韦待价窃窃私语。
韦待价耸了耸肩,语气无尽悲凉:
“计相把饭菜打包带回去了。”
韦挺无语凝噎。
他心中忽然生出一个不太合适的想法——或许给老头带点鸩毒还更仁慈些,起码痛快……
而在群臣之中,刘洎就聪明多了。
他似乎早就料到了会横遭此劫,偷偷在袖子里藏了些盐巴和一小罐胡麻油。
觉得食物淡白无味,就偷偷舔一口,滴两滴。
坐他左手边的侯君集见状,不屑地哼气。
似乎是考虑到他是武将、消耗比较大的缘故,他的饭菜和文官不同,尽管比以往也寡淡了点,大鱼大肉还是有的。
但是他的老伙计,坐在刘洎右手边的李道宗,就不一样了。
他被香油勾得快流哈喇子了,不自觉地往老刘那边靠。
老刘下意识地往远处挪了挪屁股。
李道宗嘴角一抽。
到底是大唐那边的文官首席,突出一个狡猾奸诈不做人。
而下面的一举一动,台上的李明自然是洞若观火。
他自己也是打工仔过来的,牛马在背后搞点小动作什么的,只要无伤大雅,他一般也睁只眼闭只眼。
但是,牛马给自己上高血压因子,往作死的道路上奔走,这他就不能坐视不管了——
房玄龄一个人因病撂挑子,已经让朕颇有焦头烂额之感了。
你们这一个个的,明明才五六十、连法定退休年龄都还没到,都还是当打之年的中青年。
现在却大多已经头发斑白、垂垂老矣。
你们有没有想过,这不是天时已到,而是因为你们自己的原因?
是因为你们平日里胡吃海喝,不知道怎么保养自己的身体!
你们这帮贞观朝留下的老臣倒下了,那谁给朕当牛做马啊?
想到这里,李明愤然一拍桌子。
哼!
全场顿时鸦雀无声。
刘洎虎躯一震,盐巴和胡麻油撒了一地,心虚地低下脑袋。
李明虎视席下,忽而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眼角有泪划过。
满座皆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