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逢当年的青酒酿成之际,这些虔诚信徒便就会寻到各个驻村沙弥,割开手腕,肆意地让鲜血洒落入沙弥经师手上的钵盂之中。似也只有那等时候,他们方可享有片刻的安心。
在这茫茫雪域之中,离了这些慈悲的佛爷,农奴们确难活得下去。自愿拿些许鲜血供作孝敬并不为过,天下任一人都难能指摘。
“铛铛铛”
高悬在佛塔顶端赤色梵钟时隔百二十年再次响起。
这梵钟通体是由四阶灵物宝光赤铁所铸,钟身密密麻麻刻满了历任方丈和尚交媾时候的经文。钟锤击在钟声之上发出闷响,难称脆色,反倒像是谁在拿白骨相撞。
只听得赤色梵钟连响一十二声,又有十八具飞天女尸从冰塔林中苏醒。
这些被抽离魂魄的鼎炉踏着红莲业火升空,纱衣下裸露的肌肤布满金色梵咒,于雪中翩翩起舞。
倏地,风雪中传来本应寺方丈格列禅师的沙哑笑声,震得方圆百里的冰层都裂开蛛网纹。冰碴缝隙中源源不断地渗出着欢喜禅息,似蜂蜜一般的粘稠非常。
两列红衣僧踏着梵音打开寺门,拾阶而上。一双双赤足碾过冰面时,足底浮起朵朵业火红莲。
穿过绘满双修壁画的回廊,檀香混着尸油味刺得人喉头发紧。
灿金佛像各生恶相,每张脸孔上头都嵌着一样样生灵眼珠,随着绵连不停的诵经声骨碌骨碌转动不止。
回廊两边的一张张香案上头,供着一具具剥皮童尸。
粉嫩细腻的血肉被本应寺手法独到的上师们削成了莲台形状,他们还心灵手巧地用一根根纤细惨白的脊骨组成了一个个悬挂金灯的好看灯架。其间散出的怨气亦非无有用处,它们正连续不断地汇入金灯以作燃料。
红衣僧们次第有序地抄起了回廊上头的金灯,廊中脚步声愈发整齐响亮。
这声音震得回廊尽头的黑铁玄门上的罗刹娑幻像倏然睁开了双眼,继而张开大嘴,伸出鲜红的舌头将一盏盏金灯尽数吞入腹中。
倏地,黑铁玄门轰然洞开,格列禅师一丝不挂的法相正悬在一处粘稠的血池之上。
三丈高的肉身泛着青灰,八只手臂各自掐着一名濒死的金丹,乳白雾气正从交合处源源不断抽离。血池中浮沉着数百具枯骨,颅顶皆开着小孔,一个个脑袋浑似被吸干了髓液的核桃。
就在红衣僧们踏入玄门的瞬间,寺内无数的檐角铜铃忽地狂震起来、在整座寺庙响起骨骼摩擦的咯咯声。
格列禅师的真人法相睁开额间竖目,用赤红瞳光扫过众僧,无人敢视,似霜序时节熟透了的青稞一般倒下一片。
格列禅师开口时候,要比赤红梵钟还要洪亮:
“闭关已逾三百年,吾已证得‘三身合明相’,通了修持至‘毗卢遮那幻身持明大士相’、进阶化神的修行之法。依着匡掣云当年与先师所约,本寺当已可往雪山以东传法、匡家宗室再不能拦!”
金色法音将无数冰棱自檐角下簌簌坠落,在绘满了唐卡的石板上砸出片片血花。
红衣僧们齐诵欢喜咒为格列禅师庆贺,每声经文都似冷风、冰寒刺骨。
雪山巅诡异地腾起黑雾,裹着无数挣扎的透明人形,最终汇入格列禅师真人法相大张的口中。供台上的童尸莲台倏地绽开新蕊,血肉纹理间渗出大片的粘稠金液。
完成了此前历任方丈都未完成的宏愿、能得逐鹿中原,格列禅师心情大好,悦声问道:“今代可有弟子修持我修之法?”
红衣僧众闻声过后,或喜或忧。
有一无眉老僧掩下眉宇间喜色,匍匐出列行到格列禅师足下伏地拜道:“弟子经堂管师马尨钦座下福能,忝任本代护寺堪布,已证‘净莲初地相’,只待天时来临、遴选明妃修法,便可进阶‘金刚慧海相’,聆听方丈玉音教诲。”
“善,”格列禅师收了法相,换回一丈高矮,随即又笑一声,“唤来拜吾。”
“诺!”
马尨钦方才喜不自胜连声应道,刚要返身,便就见得门外又有两名身着紫红色朗袈的禅师提着个面容俊彦的年轻和尚进来,先不及欣喜,旋即又老实地匍匐地上,叩礼相迎。
待得二位禅师笑呵呵的挨个与格列禅师碰过额头,其中身材胖大那位便先开口言道:“闻听得方丈笑声,便晓得‘三身合明相’定已现世,这便将这堪布提来拜见。”
那身材瘦削的禅师亦是淡笑,却未出声,只看着年轻和尚毫无尊严的从门前一路匍匐,直待挨着马尨钦过后,方才伏地拜道:“第百廿十六代护寺堪布福能拜见方丈、拜见桑纯首座、拜见葛巴伦首座。”
“不错,是已修得了‘净莲初地相’,尚算不错。”格列禅师见得过后,也不与福能再言几句,只是掐指算过一阵,过后便又笑着从额间竖目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