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已再无蜿蜒曲折的地底空洞,也没有黑暗的无底深渊,只剩下一片无边无沿的茫茫焦土和一个无比庞大的身影。
它如同一尊从混沌深渊中爬出的黑铁魔神,矗立在迷雾笼罩的断壁残垣间,每一寸轮廓都透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漆黑的铠甲棱角狰狞,布满攻击性的尖刺,仿佛是用无数败者的骸骨熔铸而成,甲胄缝隙中翻涌着幽蓝色的火焰,那火焰扭曲跳跃,似有万千冤魂在其中哀嚎,将周遭空气都染成了死寂的色泽。
它手持一条宛若山脊般狰狞蜿蜒的链刃,裹挟着破风的厉啸,刃面寒芒割裂视线,仿佛能轻易碾碎山峦、撕裂时空。
铠甲破损处裸露的并非血肉,而是扭曲的幽光,幽蓝色的火焰从中汩汩渗出,在这片被死寂与阴霾吞噬的废墟之上烙下绝望的印记。
迷雾中的断塔残楼如同一具具臣服的骸骨,在他的气场下瑟瑟发抖——它不是在战斗,而是在宣示统治。
它就那样伫立着,不怒自威,他无需言语,无需动作,仅仅是存在本身,就宣告了绝对的强大。
它不是强大,而是“强大”本身的具象化,每一次呼吸都让天地低鸣,每一寸存在感都在叫嚣,此界之内,它即为不朽的暴君,为力量划定了终极边界。
那是一种将世间万类的存在都玩弄于股掌之间的霸道,是来自幽冥的帝王对凡世的无情碾压,让所有感知到它的存在的事物,都只能在绝望中体会那深入骨髓的恐惧与臣服。
只是在长卿和这庞大的身影之间,却有一股无形的黑暗将他们阻隔。
黑暗无边无际,幽邃而沉寂,像是将深渊抽出制成的壁垒,可却仍旧无法阻挡从那伟大暴君体内泄露而出的幽蓝色火焰,一丝一缕地透过这无尽的黑暗,不断向外蔓延。
正是那蔓延而出的幽蓝色火焰,在沾染到长卿之后,便引燃了他的身躯,将他化作柴薪,不断燃烧。
在这等永恒不朽的存在面前,长卿渺小的好似朝生暮死蜉蝣。
但他仍旧屹立原地,没有丝毫的恐惧,任凭自己化作了一个火人。
“你并不可怕。”
长卿仰起头,对着那山峦一般的强大身影淡淡一笑。
面对长卿的无端嘲讽,那身形仍旧矗立在原地没有任何动作,就好像长卿的存在对它而言不过只是一粒无关紧要的尘埃,即便是给他一记不经意间的瞥视都是莫大的恩赐。
长卿却目不斜视,他没有急于去看周遭的景象,也没有去检查自己的身体到底如何,更没有去呼唤丹姬,去检查百花传承。
他只是仰头注视着那伟大的存在,任凭身上幽蓝的火焰不断燃烧,烧光他的须发皮肉,烧尽他的四肢骨血,似乎就要那么感受着自己慢慢化作灰烬,成为环绕着那魔神之躯的一缕幽光。
若要人不见山,是否移山?
起初长卿也是这样的想法。
但在和那不可名状的黑暗无限对抗之时的思考中,他突然想通了。
无须移山,莫让谁看,便剜下谁眼。
那不可名状的黑暗恐怖,似乎有着让一切事物都不断消失的能力,令人绝望。
可事实真是如此么。
与其说,它是让一切逐渐消失,不如说它是在让一切不断剥离。
和长卿剥离。
不管是从百花传承开始也好,还是后面消失的丹姬,墨瞳,青玄,乃至于那离火传承中的深坑,和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其实也不过是一切消失之后,长卿只感知到一阵虚无而产生的错觉而已。
万事万物之间的联系,就像是千丝万缕的线,而这黑暗之物,却有着将丝线斩断的能力。
从长卿身边的事物,到他的感知,到他的肉体灵魂,乃至于存在本身,都可以和他剥离。
魂法应对不了,因为它并不针对灵魂。
它针对的是更加深层的......更加内在的东西,或许可以将其称之为,本质。
长卿的本质,正在同他的一切剥离。
这是那黑暗的能力。
而现在,长卿的本质,却在幽蓝色的火焰下熊熊燃烧。
显然是出自黑幕之后,那道如魔神般庞大身影的手笔。
“看来这黑暗的范围并非只是我看到的在断指周围,而是从我进入炎陵传承就已经开始。”
“而那断指,却被无比浓稠的黑暗完全包裹着,在黑幕的正中央......”
长卿抬起头,看向面前那魔神般高大的身影。
“如此强大的黑暗,却只是为了切断你和这世间万物万类的联系让你彻底消失么,又或者说,只是封印......”
“可你却仍旧能不断将那幽蓝色的火焰从黑暗中千丝万缕的延伸出来......”
“你到底,是什么怪物......”
那高大的身形自然不会给长卿回应,长卿的身体仍在不断的燃烧,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