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人走出去后,时晏仍觉得心下空茫茫的,跳得杂乱无章。
时氏大楼建立在芜城最中心的地方,隔着玻璃往外看去,就是熙熙攘攘的人群。
战火似乎从未波及这里,在一众流离失所的人群里,芜城的人好像生活在桃源乡,只需要担心明日不知道吃什么,是不是要去城中湖边钓会儿鱼。
日子转瞬即过,平静却在三月之后被打破。
城中开始肆虐一种疾病,染上的人皮肤溃烂,身上好肉都变为腐肉,不出两个小时全身就开始散发出一股腐臭气息,甚至引得乌鸦飞来啄食。
对这病的恐慌在亲眼看到死在街上、被蜂拥而上的鸦群啄食到只剩森森白骨时,达到顶峰。
秦五章在知道这一消息之后,茶饭不思,亲赴第一现场安抚民众。
并对积极捐款救援的时晏给予了高度评价,当着一干患者的面还特地给他封了个官衔。
虽然被时晏拒绝了,但所有人都知道,秦元帅是个好人,是个好官。
“他在弄什么鬼名堂?怕不是憋了什么坏水吧?”白胖子戴着口罩走在时晏身后,对刚刚秦五章的装腔作势翻了个白眼表示唾弃。
时晏阔步走到车里坐下,心跳得更快。
“之前让你去查的他最近和什么人接触,有眉目了吗?”
照例检查过汽车情况之后,白胖子打火启动车子,“他没什么异常啊,就还是跟那群王八打交道,然后就是去窑子逛,都没给我们安炸弹了。”
以前三天之内必定又能在车底找到炸弹或者坐在车上就被哪儿来的子弹追上,这次竟然安安生生过了三个月。
还是在他们也乐此不彼给钦北军找麻烦、找杀手买他命的情况下。
秦五章现在这么能忍了?
可哪怕时晏的人把秦五章查了个底掉,他还是那副每天都跑去一线病区送温暖的好人形象,雷打不动早起晚归,在病区待上一整天。
别人捐钱捐物,没日没夜研发对症的药剂,他在前线露脸,倒显得全是他一人之功。
好在确实控制住,疫源没再扩散,已经得病的人也渐渐好转。
同样忙了许久的时晏和浮玥终于也能歇歇。
…
灾疫平复半月后的午间。
浮玥百无聊赖地拿细毛笔去描脚上戴着的锁链样子,今日是繁星伴月的样式,那颗蓝宝石在日光照射下映着光,美不胜收。
腰上环上来一只大手,极不老实地往上去,略微粗硬的发丝蹭在颈侧,痒得浮玥止不住地躲。
“别,好痒……明天我要换回衔尾桃枝,那个好看点。”
时晏高挺的鼻尖上瘾地刮蹭着细软又香嫩的颈肉,只觉自己浑然陷入一片云里,被包裹着无处逃生。
“好,那穿那条白色蕾丝裙好不好?你说过很喜欢的。”
才怪,明明是他自己更喜欢。
空气里洋溢着的温度都升高时,楼下传来一阵刹车急停之后的刺耳摩擦,随后就是着急忙慌的脚步声。
浮玥鼻尖动了动,是白胖子的味道。
“有人来找你了。”推开还要往上继续蹭的人,浮玥双手掐住男人的两颊,迫使他仰首,“别跟我耍花样,应该是急事儿。”
着急跑进来的是白胖子,脸色惨白、脚步虚浮,见到时晏和浮玥两个人,竟然直接脱力到跪倒在地上。
“哥、嫂子,瘟疫又来了,死了好多人,全是血,全是血……”
他这么一跑,才将那满手的血迹暴露在两人眼前。
浮玥疑惑地皱眉,她竟然闻不到白胖子身上的血腥味,按理来说,这么多的血迹覆在他身上,在刚刚一进来的时候,浮玥就应该闻出来的。
可哪怕现在离得这么近,血腥味也全然没有,如果没有见到白胖子在她跟前满身是血的样子,她一定会以为是无事发生。
白胖子抱着时晏的腿哭得凄惨,刚刚自己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恐慌还在侵蚀着他,现在心跳依旧如擂鼓一般,久久无法平息。
亲眼见到有人在自己眼前炸开,像是充气的人体气球一样,飘离地面一米远之后,“砰”地一声炸开。
血浆、人体组织、碎肉在他眼前糊了一脸。
白胖子觉得自己浑身发烫,还处处都痒得出奇,边哭边抓耳挠腮,还在顽强说着街上发生的惨状。
几乎一瞬间整条街就全是血,还是在人流量最大的街口,天上白日放起烟花,不知道哪里来的人群堵住车子前行的道路。
在车主都骂骂咧咧下来之后,好不容易人群散去,还没等上车恢复交通,就陆陆续续炸人了。
“不知道哪个人喊了句【天罚】,街上的人就都开始疯了一样,一个接着一个喊着这个。”
“刚刚来的路上,有报童在沿路喊,说是……”白胖子心脏憋得喘不上气,眼眶充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