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思片刻，时晏蓦然抬眸，转到她身后，伸进那一层一层被头发覆盖住的头皮里，稍一摸索，就摸到一根筷子粗细、硬冷的针。
三指并拢、握住顶端，用点力气往外扯，女鬼刚刚还沉静的状态被打破，一卡一卡地挣扎往前，被时晏用她自己的头发扯住，再前进不得分毫。
这场景诡异中透着恐怖，又让人忍不住牙酸。
一根血色针杵被从女鬼后脑抽出，血液喷射、铁器摩擦颅内脑髓的搅动声……老张他们几个大男人都忍不住离远了一点。
太血腥了！
一根、两根、三根……
百会穴、风府穴、哑门、神庭、上星……
足足十八根筷子粗细的血针被从脑袋上抽出，让人甚至想看看脑子里面到底被搅和成什么样了。
难怪那么呆愣的样子，这不呆都不可能啊！
嘶吼挣扎的女鬼被小女婴抱住，细细哭着把糖往她嘴里塞，不成型的五官都能看出哭泣表情。
“好了。”时晏额发被汗湿，神色有些苍白。
既要护着女鬼别被这拔针的过程给弄得神魂俱散，又要看准穴位往正确方向拔针，同时消弭针上残存的戾气，是真的有些累人。
手臂被一只柔软的手扶住，时晏愣住一瞬，有些错愕地往右边看，就是女孩已经红到滴血的玉白小脸。
“看看她们。”浮玥指尖戳了戳男人的额头，把他的视线转回到当前的正事上。
被拔掉抽魂针的女鬼好像有了点自我意识，紧紧抱着小女婴，把嘴里的糖又塞给小女婴。
时晏偷偷转头去看女孩的神色，抿了抿唇，又凝出一颗来，抛给张大双手想要接住的小女婴。
“这小鬼还挺上道，知道怎么利用自己优势。”江宸宇暗暗点头，颇觉小鬼头有自己的几分风范，还是天生就有的聪明头脑。
结果又被六米重重拍了下后脑勺，嘟囔两句不再评判。
“时队，好久不见啊。”
地下专门管理鬼魂去处的阴司从鬼道上来，给时晏敬了个礼，“这是……”
长话短说给阴司把事情讲清楚，时晏认命地细心叮嘱，“这女鬼神智还要一段时间才能恢复，这段时间就麻烦你帮忙照看一下。”
阴司表情不太好看，不过不是对时晏，而是那些根本不加一点掩饰的恶魔，“我知道的，那边窝着的罗美娟我也会好好照顾的。”
只不过这个照顾，就不知道是不是真的照顾了。
时晏想起什么，对阴司耳语两句，得到赞赏佩服的目光也不在意，仍然是那副高冷样子。
阴司目光在时晏身上打转两圈，才指了指那小女婴换了个话题，“这小鬼不算在完整的六道轮回之内，恐怕暂时也投不了胎，小可怜样，连样子都没长全呢。”
小鬼嘴部的位置瘪了瘪，头也低了下去，明显有点沮丧，却还是紧紧抱住自己妈妈。
意思也很明显，沮丧是因为没有自己的脸，而不是不能投胎。
浮玥眸光微动，不自觉手上握着的力道紧了紧，才发觉自己还扶着时晏，忙不迭抽回手，也顾不得在意身边男人的表情，试探性开口：
“我……可以给她画一幅皮囊吗？”
这个提议……好像还真的可以！
阴司有点不太确定，“理论上是可以，但用什么材料呢？画上能抵个多久呢？这些都是问题啊。”
画皮鬼就是给自己画皮囊的，但那是抢别人的，时晏在这儿，也不可能去抢别人的皮啊。
“这个可以吗？”时晏唇角平直，似乎很是虚弱，伸出来的掌心里躺着一小块绸布质感的方巾。
阴司眼睛都亮了，差点克制不住自己想抢的手，“可以，当然可以啊！”
这可是装过功德的织鬼皮。
织鬼，说是鬼却不尽然，山间野生野长的精怪。
顾名思义喜欢给自己织皮，最常用的材料还是人皮。
相应的，它自己的皮可以说就是一件天材地宝，盛万物不漏，还能选择性相应吸收盛过的某种东西。
眼下这小小一块，正是盛过功德金光，都快被那功德浸入味了。
宝贝啊！
时晏眼神直白，铺陈着波光潋滟，像是要将映在他眼中的爱人密不透风地裹住。
——
普通的毛笔沾上女婴发血，在织鬼皮上一点点落下，“喜欢眼睛大大的，还是笑起来很好看的呀？”
“这样可以吗？”
按照小鬼自己的喜好，一张可爱到爆棚、又和恢复原本样貌女鬼有六分相似的脸画好。
时晏手上掐诀，正要将那皮给小鬼穿上，已经被画上脸的织鬼皮就自个儿往小鬼身上套，缝合的地方金光闪过，再无一丝缝隙。
就像是从她身上长出来的一样。
“嘶……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