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渊踏着石阶前行,每一步落下,脚下便浮现出一圈圈涟漪般的符文,仿佛整座宫殿仍在呼吸,仍在感知他的到来。玉玺在他手中微微震颤,那八个字“承天之命,代代相续”竟似活了过来,字迹流转,化作一道道细密金线,缠绕于他掌心,缓缓渗入血脉。
他没有抗拒。
他知道,这不仅是权力的象征,更是钥匙??开启太初宫核心禁地的唯一凭证。
前方是一条幽长回廊,两侧墙壁上镶嵌着无数面青铜古镜,每一面都映照出不同的画面:有战火纷飞的人间王朝,有仙人对决的九霄云外,有凡夫跪拜祈愿,也有帝王焚香祷告……那些影像并非静止,而是如同活的历史,在无声诉说一个亘古不变的规则??**天命所归者,方可登临至高**。
卫渊目光扫过,忽而停在一面镜子前。
镜中映出的,是青冥主峰之上,他自己站在山门之前,面对广济禅师的那一幕。但画面却比他记忆中的更清晰,甚至能看见他眼底那一丝难以察觉的动摇。而在他身后,诸界繁华灯火通明,百姓诵读话本之声如潮水般涌来,汇聚成一股无形之力,托举着他站立的位置,使他不至于被九品金光压垮。
可就在这股力量最盛之时,镜中忽然浮现一道黑影。
那影子极淡,几乎不可见,但它确确实实存在??它站在人群之后,背对苍穹,双手低垂,仿佛只是默默注视,并未参与任何事。然而,正是这个身影,让整个“民愿之河”的流向发生了微妙偏移!
卫渊瞳孔骤缩。
他认得那个背影。
那是罗汉。
可他已经死了。
至少,在所有人眼中,他已经彻底消散于天地之间。
“你还不明白吗?”衍圣公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不疾不徐,“你以为你是靠自己走到了今天?你以为那些百姓自发支持你,是因为你做得够好?”
卫渊缓缓转身:“所以呢?他是故意让我以为他死了?”
“不是故意。”衍圣公摇头,“是他必须死。只有当所有人都相信他已经陨落,你才有机会挣脱他的影子,走出属于自己的路。否则,无论你说什么、做什么,世人只会说:‘这是罗汉的意思’。”
“所以他选择了消失。”
“不只是消失。”衍圣公抬手指向另一面铜镜,“你看那里。”
镜中景象变换,赫然是春华殿废墟。福王跪坐雪地,手中捧着劫灰晶石,而罗汉虚影浮现,说出那段关于“幻影与牺牲”的真相。可这一次,视角拉远,卫渊看到了此前从未注意的一幕??就在罗汉身影即将消散之际,他悄然将一缕极细的金光,打入了福王的眉心!
那不是记忆,也不是传承。
那是**因果线**。
一条足以扭曲命运轨迹的隐秘丝线。
“他在布局。”卫渊声音低沉,“哪怕死后也不曾真正放手。”
“因为他知道,这场棋局远未结束。”衍圣公轻叹,“尊主不会善罢甘休,佛宗也不会就此退让,而你……你还太年轻,太冲动,太想证明自己可以独自承担一切。”
“所以我需要他?”
“不。”衍圣公摇头,“你需要的是,**不再需要他**。”
话音落,四周铜镜同时暗淡,回廊尽头的大门缓缓开启,露出一座圆形祭坛。祭坛中央悬浮着一块巨大的石碑,其上刻满密文,非篆非隶,似星图又似律令,正是传说中记载“登仙本源法则”的《太初律》!
卫渊迈步上前,正欲细看,忽然心头一震??
石碑上的文字,竟然在动!
它们如同活物般游走重组,最终凝聚成一句话:
**“后来者,若欲改写天道,请先献祭所爱。”**
空气凝固。
卫渊呼吸微滞。
他知道这不是考验,也不是警示,而是真正的规则??想要撼动既定秩序,就必须付出等价的代价。过往仙君皆因割舍不了尘缘而失败,唯有彻底斩情绝性,方能超脱。
可他不愿。
他一路走来,为的就是打破这种荒谬的逻辑??凭什么成仙就得抛弃亲人?凭什么强大就必须冷漠无情?凭什么所谓的“大道”,竟是以亿万生灵的苦难为基石?
“我不献。”他冷冷道。
石碑震动,发出低沉轰鸣,仿佛在嘲笑他的无知与狂妄。
下一瞬,整座祭坛爆发出刺目强光,无数符文化作锁链自地面升起,直扑卫渊而来!
千钧一发之际,玉玺猛然发烫,自行腾空而起,挡在卫渊身前。那些锁链撞击其上,竟被尽数弹开!与此同时,玉玺表面浮现出一行新字:
**“此命已断,此约不存。”**
卫渊怔住。
他忽然明白了什么。
吕长河死了,徐叔合死了,崔晚桐死了,罗汉也“死了”……这一代仙人集体陨落,并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