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动,轻轻拂过他的青衫衣角,拂过山谷中惊魂未定的人们,拂过地上渐渐冷却的躯体,也拂向远方那座即将迎来新风雨的宛城。
黄忠第一个回过神来,强压下心中的震撼,深吸一口气,挥手示意部下保持警戒,清理战场。而车厢中的崔钧,此刻才仿佛找回呼吸的能力,后背官袍已被冷汗浸透。
剩余的黄衣人见首领身亡,发一声喊,四散逃窜。南军缇骑要追,被黄忠抬手止住:“穷寇莫追,保护天使要紧。”
赵空收回手指,转身看向车厢。崔钧已推门下车,面色苍白如纸,官袍下摆沾满尘土,进贤冠歪斜,显是刚才躲避时撞到了车壁。
“崔议郎受惊了。”赵空拱手,语气平淡,仿佛刚才不是击杀了一位流虚境界的高手,只是随手拍死了一只苍蝇。
崔钧深吸几口气,勉强稳住心神,整理衣冠,深深一揖:“谢赵都尉救命之恩。”
“分内之事。”赵空侧身避礼,看向黄忠,“汉升,清理道路,护送天使继续前行。某先行一步,回宛城向大哥复命。”
“诺!”黄忠抱拳。
赵空又看了崔钧一眼,忽然道:“崔议郎,今日之事,你也看见了。要杀你的,是黄巾余孽;救你的,是南阳郡府。至于这余孽为何偏偏选在你入南阳时动手,又为何能准确掌握你的行踪……”他顿了顿,意味深长,“议郎回雒阳后,不妨细细思量。”
说罢,他转身走向谷口。青衣飘飘,赤足踏过血迹斑斑的官道,竟未沾染半分污浊。转眼间,身影已消失在谷口光亮处。
崔钧独立良久,直到黄忠来请,才恍然回神。他看向王境的尸体,那具佝偻的身躯倒在尘埃中,独眼望着天空,空洞无神。这个从地狱爬回来复仇的鬼,终究还是倒在了复仇的路上。
“崔议郎,请上车。”黄忠道。
崔钧默默登车。车队重新启程,碾过血迹,碾过尸体,碾过这个刚刚结束的杀戮场。车厢内,他闭上眼,赵空最后那句话在耳边回响:
“要杀你的,是黄巾余孽;救你的,是南阳郡府……”
真的如此简单么?王境为何能准确掌握自己的行踪?那些南军缇骑中,有没有人暗中报信?太常寺护卫里,有没有袁家的眼线?甚至……孙宇和赵空,是不是早就知道会有这场刺杀,故意等到最后一刻才出手,以施恩于己?
一个个疑问如毒蛇般噬咬心房。崔钧忽然感到一阵彻骨寒意——这南阳的水,比他想象的,还要深得多。
车外,秋阳已升到中天。阳光刺破谷中阴霾,将血迹照得发亮,红得刺眼。
而宛城的方向,孙宇站在城楼上,远眺落雁谷升起的淡淡烟尘,嘴角缓缓勾起一抹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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