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的马蹄声由远及近,撕裂了郡府外的宁静。但见一员将领,身披沾满泥泞雨水的筩袖铠,不顾侍卫的阻拦,浑身湿透地闯入庭院,正是老将黄忠!他花白的须发皆被雨水浸透,紧贴在他刚毅的面颊上,手中紧握的铁胎弓弓弦湿漉,弓臂上甚至还在往下滴落着混有血水的淡红色水珠。
“太守!”黄忠的声音洪亮,带着战场特有的煞气,瞬间冲散了堂内凝重的气氛,“伏牛山那股匪寇,纠合了数百名身份不明、装备精良的部曲,趁夜突袭育阳县城!幸得我军早有防备,已被击退,擒获其中一名首领——”
言罢,他扬手掷出一枚物件,那东西“当啷”一声落在堂内光滑的地砖上,翻滚了几下,停在刘和脚边。那是一枚青铜铸造的令牌,虽沾染泥污,但借着烛光,仍可清晰辨出上面深刻着的篆文——“汝南袁氏”!
刘和脸色瞬间变得惨白,踉跄着向后倒退一步,腰背不慎撞翻了身后一座一人多高的青铜连枝灯树。灯树倾倒,发出巨大的金属轰鸣声,其上燃烧的十数支蜡烛纷纷滚落,烛泪飞溅,火焰在积水中挣扎了几下,熄灭,只留下几缕青烟和刺鼻的油脂气味。
在愈发摇曳混乱的光影中,孙宇俯身,拾起那枚冰凉而沉重的令牌。他的指尖缓缓抚过其上深刻的、代表着一个庞然大物般家族的铭文,触感是如此清晰而冰冷。
恍惚间,他望见帝都雒阳中的司徒袁隗,抚着长须,望着庭中傲雪绽放的红梅,意味深长地笑言:“你看,这天下豪杰,便如这满园梅树,看似各自峥嵘,实则……尽在吾彀中矣。”
彼时,他只当是长辈的感慨与自矜。而今,时值深秋,梅花未开,这“彀中”却已率先见了血光,而且是冲着他孙宇治下的南阳而来!
孙宇眼中最后一丝犹豫与温情彻底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决绝的冷冽。他手腕一抖,将那枚代表着挑衅与阴谋的令牌,精准地掷回到黄忠手中,声音不大,却带着金石之音,清晰地传遍整个大堂:
“汉升,将这令牌,连同擒获之人,一并妥善看管,这些都是凭证。”
他随即转向刘和,目光如两道冰冷的电光,穿透弥漫的烟尘与水汽:
“也请子谦兄,将今日南阳所见,据实回禀陛下。”
最后,他再次望向庭外无尽的雨幕,仿佛能穿透这重重阻隔,看到那雒阳城中巍峨的太尉府。他玄色的袖袂在穿堂而过的风中猎猎翻飞,如墨云汹涌,又如战旗初展。
“至于袁太尉……”孙宇的声音陡然提高,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强势与傲然,“想要南阳,可以。让他——亲自来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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