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里,空间被可怕的力量搅动、扭曲着。
十二道散发着森然幽冥气息的身影,已然倒下了十一具。他们的躯体并未流出温热的鲜血,而是逸散出浓浊如墨的幽冥煞气,甫一离体,便被战场中央那狂暴的能量乱流撕扯、湮灭。那些曾经令寻常道祖闻风丧胆的幽冥神通——腐魂蚀骨的“黄泉鬼手”,牵引心魔的“九幽呓语”,冻结元神的“冥狱玄冰”……此刻都已成了破碎的余烬,连同它们主人的生机,一同快速消散在冰原的寒风里。
仅存的,是幽冥十二煞之首,幽骸。
他屹立在十一具逐渐冰冷的兄弟尸身之间,高大的身躯上覆盖着狰狞的骨甲,那骨甲并非后天锻造,而是自他道体深处生长而出,铭刻着天然的幽冥道纹,此刻却已是裂纹遍布,几处深深的拳印凹陷处,丝丝缕缕的暗金色光泽正在不断侵蚀、消磨着骨甲的本源。他周身翻滚的阴煞之气,不复全盛时的汹涌磅礴,变得滞涩而稀薄。
他的呼吸粗重,每一次吸气,都引得周遭百丈内的光线微微一暗,仿佛连光都被那幽冥之力吞噬,每一次呼气,则喷吐出带着腐朽与衰败气息的浊流。那双深陷的眼窝中,两点猩红的神光剧烈跳动着,死死锁定着前方那个看似随意站立,却仿佛与整个天地脉络融为一体的身影。
张诚君。
一袭玄青袍在能量风暴中猎猎作响,衣袂翻飞间,有种说不出的从容与洁净,与这污浊、死寂的战场格格不入。他甚至没有去看脚下那些陨落的幽冥煞,目光平静,宛如古井深潭,倒映着幽骸那因愤怒、痛楚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悸而微微扭曲的面容。
“嗬……嗬……”幽骸的喉咙里发出破风箱般的嘶鸣,他死死盯着张诚君,声音因极致的恨意与体内翻腾的气血而沙哑不堪,“张诚君……好一个人族首领!好一个算无遗策!”
他的神念扫过那些失去生息的兄弟,心在不断下沉。这次袭杀,本是精心策划,利用这极北荒原特有的环境掩盖幽冥气息,布下“九幽都天煞阵”,意图以雷霆之势,将这个崛起速度太快、威胁到幽冥一脉大计的人族妖孽扼杀于此。岂料,这张诚君竟似早已洞悉他们的行动轨迹,不仅提前一步踏入这绝地,更是在他们阵势将成未成之际,率先布置下强大的虚空绞杀大阵,更以匪夷所思的强悍体术,配合几门看似寻常、实则威力惊天的仙法,硬生生将他们逼入绝境。
拿拳头!幽骸的骨甲又在隐隐作痛。那哪里是血肉之躯?分明是裹挟着混沌初开、鸿蒙未判时那种野蛮、磅礴力量的混沌至宝!一拳之下,万法崩摧,连幽冥煞气凝聚的法则之链都被直接震断。还有那门分化万千,虚实相生的身外化身之术,竟比他们幽冥一脉的“鬼影分身”更加诡秘难测。
“心机深沉……够狠!”幽骸在心中咆哮,一股憋屈与冰寒交织的绝望感,如同毒蛇般噬咬着他的道心。他自诩神通广大,肉身在幽冥界万载玄煞中淬炼得堪比神金,可在对方面前,竟如同孩童般稚嫩。十一位兄弟,皆是道祖层级中的佼佼者,竟在如此短的时间内,被对方以近乎碾压的姿态,一一格杀!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幽骸猩红的眼眸中,最后一丝犹豫被决绝取代。他知道,寻常神通,哪怕是自己压箱底的几种秘术,恐怕也难以撼动这深不可测的对手。唯有……唯有那燃烧本源,甚至赌上轮回之路的禁忌之法!
他猛地向后急退,脚下玄冰炸裂,身形在冰原上拉出一道长长的虚影,直至数百丈外方才稳住。他深吸一口气,这一口气,仿佛要将整个极北荒原的阴寒死寂之气都纳入肺腑。周身原本滞涩的幽冥煞气,骤然沸腾、暴涨!
“很好!张诚君!”幽骸的声音变得阴森刺骨,每一个字都带着彻骨的寒意与决死的意志,“既然如此,再接我一招!一招定生死!”
话音未落,他双臂猛然张开,骨甲上的裂纹在这一刻迸发出惨绿的光芒,仿佛有无数怨魂在裂纹中哀嚎。他仰天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怒吼,那吼声扭曲了空间,震荡着神魂:
“幽——冥——化——生!”
轰!
以他为中心,无穷无尽的阴煞之气如同决堤的冥河,轰然爆发!天空彻底暗了下来,那不是云层遮蔽,而是纯粹的、极致的幽冥法则的显化,吞噬了所有光线。刺骨的阴风呼啸,卷起地面的冰晶,却瞬间被染成墨色。整个极北荒原,仿佛在这一刻被硬生生从原世界剥离,拖入了九幽深渊的投影之中。
翻滚的幽冥之气中,传来万鬼哭嚎、魔神嘶吼的幻音。紧接着,一具具庞大而扭曲的身影凝聚成形!
三头六臂、挥舞着污秽骨叉的幽冥夜叉,眼中燃烧着绿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