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在无人之时,那浓重的疲惫和深入骨髓的哀伤才会从她眼底泄露出来。
时间,在压抑的平静中,冷酷地流逝。
当最后一抹夕阳的余晖彻底沉入西山,将东凰皇城染成一片沉寂的暗紫色时,萧雪衣独自站在栖凰殿最高的露台之上,望着天边渐渐亮起的星辰。
晚风吹动她素白的龙纹常服,身影单薄而孤寂。
明天……就是离别了。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喉头的哽咽,转身走入殿内。她没有点灯,只借着窗外透入的微弱星光,坐在书案前,提笔,在一张洒金笺上,写下了短短一行字
“戌时三刻,栖凰殿,一叙。雪衣。”
墨迹在昏暗中很快干涸。她将纸条小心地折好,放入一个素雅的锦囊中。
“夜枭。”
“臣在。”阴影中,人影无声浮现。
“将此物,亲手交给……李辰安,李大人。”萧雪衣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告诉他,务必前来。”
“遵旨。”夜枭接过锦囊,如同融入夜色般消失。
戌时初。
紫宸殿偏殿。凤瑶从昏沉的浅眠中醒来。殿内只点了一盏昏暗的宫灯。她挣扎着坐起身,剧痛让她倒吸一口凉气。她看着窗外沉沉的夜色,心中一片空茫。李辰安……这个名字如同烙印,带着毁灭、痛苦、屈辱,却也带着一丝……被强行从地狱拉回的、扭曲的救赎感。她该恨他吗?还是该谢他?她自己都分不清。
她只知道,他明天就要走了,永远地离开这个世界,离开雪衣……也离开她……
就在这时,一个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她的床前。是萧雪衣。
“雪衣?”凤瑶有些惊讶,声音沙哑。
萧雪衣在床边坐下,借着昏暗的灯光看着母亲苍白憔悴却依旧美丽的容颜。她伸出手,轻轻握住了凤瑶微凉的手。
“母后,”萧雪衣的声音很轻,很平静,却带着一种奇异的、下定决心的力量,“您感觉好些了吗?”
“好多了……多亏了……”凤瑶下意识地想避开那个名字,眼中闪过一丝痛楚和羞惭。
“辰安哥哥。”萧雪衣替她说了出来,语气平静无波,“是他救了您,用他的方式。”
凤瑶身体一颤,低下头,泪水在眼眶中打转“我知道……可我……”
“母后,”萧雪衣打断她,握紧了她的手,目光灼灼地看着她,“您看着我。”
凤瑶有些茫然地抬起头,对上女儿那双在昏暗光线下显得格外明亮、也格外深邃的眼睛。
“辰安哥哥,他明天就要走了。永远地离开。”萧雪衣一字一句地说道,声音很轻,却像重锤敲在凤瑶心上,“这一别,便是可能永诀。此生,可能再无相见之日。”
凤瑶的心猛地一缩,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楚和空落瞬间攫住了她。那个强大、冰冷、却又在她最不堪的时刻以最直接的方式“拥有”了她的男人……就要永远消失了。
“雪衣……你……”凤瑶看着女儿平静得过分的脸,心中涌起强烈的不安,“你要去见他?你……”
“是的,我要去见他。”萧雪衣的眼中终于浮现出浓得化不开的哀伤和决绝,“就在今晚。在栖凰殿。这是……最后的告别。”
凤瑶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预感到女儿要说什么,那想法让她心惊肉跳“雪衣!你……你想做什么?母后已经……已经铸成大错!”
“母后!”萧雪衣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威严,随即又软了下来,带着一种近乎悲壮的恳求,“您听我说完。”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仿佛在积蓄勇气,然后,用最清晰、最平静,却也最惊心动魄的语气,说出了那句石破天惊的话
“我想请您……和我一起。”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凤瑶如遭雷击,浑身剧震!她猛地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萧雪衣,仿佛第一次认识自己的女儿!一起?和她一起……去见李辰安?在栖凰殿?在……最后的告别之夜?女儿这是什么意思?她疯了吗?!
“不!绝对不行!”凤瑶失声尖叫,挣扎着想甩开萧雪衣的手,剧烈的动作牵扯到肩伤,痛得她冷汗直流,“雪衣!你疯了!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母后……母后……母后还有什么脸面……再去见他?!更何况是和你一起?!这……这是乱……”
“这不是……!”萧雪衣猛地打断她,声音斩钉截铁,眼中燃烧着一种近乎疯狂的光芒,“这是告别!是我送给辰安哥哥的……离别礼物!”
“礼……礼物?”凤瑶彻底懵了,巨大的荒谬感让她几乎窒息。
“是!”萧雪衣的泪水终于汹涌而出,声音带着哽咽,却异常清晰,“母后,您还不明白吗?辰安哥哥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