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拿着民间企业生产的部分假冒伪劣产品为例,大肆抨击,强烈要求江浙沪布政司对这些民间企业进行严厉打击。
他们与朝堂上某些人遥相呼应,给杨令德等江浙沪主政官员,带来极大的压力。
杨令德等人肯定是支持民间企业发展的,因为这些民间企业提供了大量的税收,让三地经济蓬勃发展。
经济是政治的基础。三地经济发展得好,缴纳的税收高,三地主政官的政治影响力就会水涨船高。
这一点杨令德等人心知肚明,怎么可能自剪羽翼。
有他们一力扛住,还有调回京师的蔡茂春、汪道昆等原三地主政官员的支持,风声雨声虽然大,但是没有影响到三地的经济运行。
现在听到朱翊钧把这个话题摆在桌面上,心里十分忐忑,想知道皇上的态度。
虽然他们知道,皇上多半会支持,但靴子没有落定,御口没有说出来,大家心里都不安定。
朱翊钧继续说。
“这些人很有意思,以前上疏,说朝廷干涉工商,增开商税,是与民争利,要朝廷无为而治。
现在民间企业蓬勃发展,他们又上疏说是乱政,要求朝廷严加管制,避免祸害百姓。
鬼是他们,人也是他们,一张嘴巴不同的时期,怎么说出截然不同的话?
朕很奇怪,后来想明白。
此前那些工商跟他们关系密切,是他们钱袋子,所以朝廷开商税就是与民争利,只不过那个民,不是我们想的老百姓,而是他们。
现在这些蓬勃发展的民间企业,跟他们一分钱的关系都没有,所以说造劣贩假,危害百姓,要求朝廷禁绝。”
朱翊钧感叹道,“所以说,屁股坐在哪里,就会说什么样的话。
朕看这些所谓名士大儒,为什么会被万历年以来的滚滚时代大潮远远抛下,就是因为他们一直以来,屁股坐得不正。
他们从来不会关心普通百姓,不会去感同身受民族苦难和人间疾苦。
他们只爱自己,只爱自己家族。
只要自己能够荣华富贵,自己家族能传嗣千秋百世,江山社稷算什么?神州陆沉算什么吗?改朝换代又算什么?”
朱翊钧的语气变得日渐严厉。
“国朝初立,太祖皇帝遍邀江南名士大儒,参与驱逐鞑虏、光复中国之神圣使命,而后又邀请他们参与建设大明,恢复民生大计。
这些名士大儒大部分傲然拒绝,还写诗撰文追忆前元朝廷恩德,以明心志。
什么‘元朝自世祖混一之后,天下治平者六、七十年,轻刑薄赋,兵革罕用;生者有养,死者有葬;行旅万里,宿泊如家,诚所谓盛也亦。’
甚至到现在,还有人在私印的小册子里暗戳戳地说,前元取民最轻!
暴元有什么恩德好追忆的?
《元典章》规定,蒙古人杀死汉人南人,只需杖刑五十七下,付给死者家属烧埋银子即可;反之殴死蒙古人,则要处以死刑,并断付正犯人家产,余人并征烧埋银。
至元三年(1337年)四月,前元颁布朝令,禁汉人、南人不得持寸铁
种种法规章程,暴元把汉人和南人视为猪狗,偏偏这些江南名士大儒还要追忆歌颂前朝恩德,不愿出山为大明和社稷出力,为何?”
众臣面面相觑。
他们只是知道有这些事,还真没研究为什么会这样。
“前元在中原和江南实行包税制,蒙古人规定每年某地征收多少赋税,然后把该地赋税包给中原地方豪强,以及江南世家。
足额缴纳后,豪强和世家向百姓再征收多少,蒙古人不管了。
于是这些豪强世家,横征暴敛,肆无忌惮。
他们荣华富贵,百姓们却真的猪狗不如。
不管他们向百姓征收了多少钱粮,蒙古人都只要他们缴纳前宋不到一半的赋税,于是他们感恩戴德,衷心歌颂。
太祖挥师北伐,在中原、山东、河北等地对抗王师的暴元主力,多是这些地方豪强的武装。
在江南,这些自诩高洁的世家名士们,洋洋得意地写诗作文,追忆暴元恩德!
什么‘赋税轻而衣食足,衣食足而歌咏作。元贞大德乾元象,宏文开,寰世广。’
真是恬不知耻!
朕当时读到这些文字时,忍不住想,世上怎么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后来从他们另一句文字里,看到了玄机。
‘生乎阀阅之门,奋乎熙洽之辰。’
他们这些民族的败类,因为出于阀阅之门,所以才会感叹,这段中华民族和华夏文明的危难时期,是他们的熙洽之辰!”
朱翊钧不客气地大声怒斥,会场为之一肃。
众人心里无不为之一凛,部分心眼转得快的人恍如大悟。
为什么皇上随员里,除了专司农业、经济建设和工业计划孺东公、潘凤梧和胡如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