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烈......”凌不凡眼皮微抬,他单手撑着棋盘:“你给我听好了,你对我做的那些事情按理来说我不应该放过你的,奈何你生了一个好女儿,交了个知己!
你应该谢谢她,更应该感谢李长春.....”
武烈眼角抽了抽,手中的棋子绷着吱嘎作响......
两人就这般静静对视着......
直到鱼儿在水中打挺的声音响起,凌不凡再才重新回正坐姿:“我倒是一直很好奇,你为什么不赞同我跟瑶儿在一起。
如今她是一国之后不好吗?”
“为什么?”武烈的声音低沉沙哑,“凌不凡,你问我为什么?
因为我是大乾的臣子!
自我武烈披上这身官袍,食君之禄的那一天起,我的性命、我的荣辱、我武家满门的忠义,便都系于大乾国祚之上!”
“东陵复国?在你看来是夙愿得偿,是惊天伟业!
可在我武烈眼中,在我所效忠的大乾朝廷眼中,那是什么?
是叛乱!是分裂!
是撕碎旧日盟约,是在本就纷乱的诸国战火上再添一捧滚油!”
武烈眼神灼灼的盯着凌不凡:“你的崛起,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战火重燃,意味着边境不宁,意味着大乾不得不耗费无数钱粮兵马,去应对一个骤然崛起的强邻!
意味着大乾,因你一人之故,被推向深渊!
又将有多少城池化作焦土,多少百姓流离失所?
我武烈一生所求,是国泰民安,是忠君护国!
你叫我如何能赞同?
如何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女儿,嫁予一个……一个可能让大乾陷入战乱的遗孤?!”
最后遗孤二字,他咬得极重,带着一种复杂难言的情绪,既有旧日轻视的残留,更有今日局势颠覆后的无力与刺痛。
凌不凡目光闪过一丝冷色,最终没有给出回应.......
“忠孝两难全……”武烈闭上眼,深吸了一口带着湖腥气的夜风,再睁开时,眼底已是一片沉沉的暮色,“陛下待我武家不薄,赐我爵禄,予我权柄。
我将瑶儿养大,教她诗书礼仪,盼她觅得一个安稳良人,平安喜乐,亦是对她母亲的孝道。
可你……”
他看向凌不凡,声音里终于带上了一丝难以抑制的憎恨和痛苦:“你的出现,将这一切都打碎了!
我若应了你和瑶儿,便是不忠!
我身为大乾国公,却与敌国君主联姻,将陛下置于何地?
将大乾国法置于何地?
天下人将如何看我武烈?
看我曾誓言效忠的朝廷?!”
“可我若强行阻挠……”他的声音又低了下去,充满了无力感,“便是对瑶儿不慈!
我亲眼看着她为你茶饭不思,日渐消瘦,看着她不顾一切地追随你……我这做父亲的,心如刀割!
这个结果不是如老夫所料吗?
你敢说瑶儿不是因为你才受这么多委屈吗?
你敢说姬缨不是因为你!!
你敢说不是因为你使得诸国动荡,连我大乾都陷入万劫不复!
你问我为何不赞同?
凌不凡,你告诉我,在当时那般情境下,我该如何选?我能如何选?!”
武烈的话语在寂静的湖畔回荡,没有咆哮,却比任何咆哮都更能撞击人心。
那是一个老人坚守了一生的信念在现实面前的挣扎与无奈,是忠君与爱女之间无法调和的巨大矛盾所带来的彻骨煎熬。
他憎恶凌不凡带来的抉择困境,或许更憎恶那个让忠诚变得如此艰难和痛苦的时局。
凌不凡面对武烈直击灵魂的发问,只是闪过一丝冷笑:“可现在的结果是好的,不是吗?
你若是真的心疼瑶儿......当初就不应该把她嫁去金国,你有时候做的事情真的不配为人父.....”
砰!
武烈一拍石桌怒声道:“凌不凡,我就是看不起你!
我自始至终都看不起你,你能有今日这份局面,是李长春拿命换的!
是他换的!不是你!”
“可如今东陵站起来了,不是吗?
我甚至能让你们大乾的姬炎武跪在我面前!能让诸国惧我。”凌不凡抬眼道。
武烈牙齿咬的吱嘎作响,最终冷哼一声将袖中信封拍在桌子上:“这是姬缨的信件,是给你的。”
凌不凡目光微微眯起:“姬缨的?她什么时候给你的?”
武烈没有给出任何回应,起身独留凌不凡在夜风中凌乱.......
凌不凡的手指触碰到那封信时,竟像是被冰冷的毒蛇噬咬般猛地一缩。
最终他还是拆开了信件,可他的手却止不住的颤抖......
凌不凡,若你看到这封信,不必为我悲伤,更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