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目相对,各自凛然。
仿佛情景重现一般,张管事猛然想起那几名随着杨荣来过店里的军统便衣,面无表情,但眼底的凶狠怎么都掩饰不了。
军统特务,一定是和屋内这人一伙的,来者不善!
张管事犹豫了下,赶紧将店门关上,挂上打烊的牌子,掉头回来,挤出一个尴尬的笑,对张义说道:
“先生稍等,我现在就去跟老板汇报。”
张义朝他笑笑:“放心,没有我的命令,他们不会进来的。”
“好好好,先生稍候。”
张管事给两个打手使个眼色,三步并作两步进了后堂。
外面汽车上的人正是情报处副科长丁鹤年的手下,他暗骂一声“糟糕”,回头对后座上的丁鹤年说道:
“科长,他好像发现我们了,这老家伙明显做贼心虚,现在怎么办?要不要想办法进去搜查?”
“进去搜查是肯定的,但不是现在。”丁鹤年一边思考着,一边说,“你想过没有,如果张处长真是来这里和某人接头,那么这里很可能是红党的地下交通站,可这个负责人的反侦察能力是不是弱了点?如果我是他,该不动声色才对,关门歇业是不是太刻意了?”
“这反侦察能力还弱?都发现我们了。”
“是你,不是我们。蠢货,谁让你和目标人物对视的?”
“那,那现在怎么办?”
丁鹤年直截了当地说道:“开车,你不方便再抛头露面了,暂时撤出监视组,去给我好好查这个管事的身份信息,越详细越好。这里的监视交给其他组,我现在就去向何处长汇报。”
淳辉阁后宅,老板雷文诺正在书房里练字。他看上去五十上下,戴着一副金边眼镜,穿一袭象牙色的绢丝纺长衫,显得温文尔雅。
听完张管事的汇报,他有些憋火地将毛笔丢下:
“又是军统的人?还有完没完了!”
“这个.老板现在怎么办?要不我给唐局长打个电话?让他派个人来看看?或者让侦缉队的蒲队长过来,试试他的成色?”
唐局长即是唐毅,山城警察局局长。侦缉队明面上隶属于警察局,实际由军统渝特区运用,队长兼渝特区情报组组长。
雷文诺紧皱眉头:“既然是军统的人,就麻烦蒲队长亲自来一趟.”顿了顿,他有些肉疼地说,“这家伙是个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你提前准备点打点礼物,免得他借机生事。”
有道是请神容易送神难,侦缉队的人权利是大,可任意逮捕人,但付出的代价也大,非到不得已,他实在不想和这些人打交道。
说完这话,雷文诺甩了甩袖子,恼火地来到前厅。
一进门,他就看见一个英姿飒爽的年轻人坐在椅子上抽烟,看见他,也没有起身的意思。
“这位先生光临鄙阁,不知有何公干?”雷文诺一边说,一边打量张义。他穿着剪裁合体的西装,整个人很随意地靠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手也随意地搭在椅子背上,身体很放松,一看就有恃无恐。
张义打量他一眼:“你就是雷老板?”
“鄙人正是,不知阁下是?我听管事说,先生和杨处长是同僚,也是军统的,不知在哪个部门任职?”
“张义。”
“张先生,久仰大名。”没听说过,但雷文诺还是下意识地伸出手去,以为初次见面总是要握个手的,不料张义丝毫没有起身握手的意思。他只能尴尬地把手收了回去,闷声在主位坐下。
张义一脸客套地笑着:“雷老板,冒昧打扰了,是想请你帮个小忙。”
你还知道自己冒昧?
雷文诺心里极不是滋味,脸上却挂着笑意:“怎么会呢,张先生有事请说,能帮的雷某一定尽力而为。”
说着,他一边吩咐人上茶,一边问道:“张先生一表人才,想来在军统职位不低,应该经常能见到郑先生吧?”
“哦,雷老板还认识郑副厅长?”
雷文诺隐隐有些自豪:“郑副厅长文质彬彬,雍容雅步,雷某有幸,和他有几面之缘。”
见对方搬出了郑明远,想炫耀自己的人脉关系,张义心里好笑,一脸淡漠地说:
“哦郑副厅长虽然兼着局主任秘书的差事,但他日常都在军令部二厅上班,我和他来往不多,跟戴局长倒是经常见面。”敷衍两句,直接开门见山,“雷老板,听说你和长沙土夫子交情不浅,不知能否帮我引荐一下?”
雷文诺脸上难堪起来。他不知道对方所说是真是假,是和自己一样狐假虎威,还是真的有恃无恐,一时间踌躇不定。
又听对方提到了长沙土夫子,心里咯噔一下,沉声说道:“张先生,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雷某的淳辉阁做的是正经买卖,怎么会和那些丧心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