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杨掌柜一声冷笑。
“这话等到了审讯室再说不迟,带走!”
郑呼和爬上屋檐,翻到隔壁一户人家,然后从怀里掏出之前买的礼帽戴上,又将外套翻过来穿上,才若无其事地从这户人家走出来。
此刻他压低帽檐,佝偻着身子,就算卖包子的老板不仔细看也认不出来。
就在这时,他看到人们三三两两往老杨店铺所在的那条街跑去,赶紧快步跟了过去。
刚到门口,商铺外已经聚集了一圈圈围观群众,老杨正被两名特务押解出来。
老杨看到了站在人群后面的老郑,却像看到了毫不相干的陌生人一样,目光没有丝毫波澜。
何商友站在老杨身后,此刻不动声色地后退了一步,双手交叉着站在台阶上,朝台阶下的围观人群仔细观察。
居高临下,底下围观群众的一举一动都被他尽收眼底,甚至是表情都看得清清楚楚。
“处座,您在看什么?”王学东见他神色冷峻,凑过来问。
“听说过汉斯格罗斯吗?”
“谁?”
“说了你也不知道。一个外国人,他对犯罪心理学很有研究,根据他的统计,命案发生后,罪犯有一半以上的概率会在案发后24小时回到现场查看。”
王学东一脸郁闷:“这,这和我们抓人有啥关系?”
何商友哼了一声,压低声音说:“我就问问你,我们又是盯梢,又是切断电话,不就是为了逼着姓杨的同伙现身吗,刚才他们又在我们眼鼻子底下演了那么一出,现在我们逮捕了姓杨的,你说他的同伙会不会躲在附近窥视?”
“.您这样说也没错。”
何商友点点头:“总之你要记住一点,他的同伙会返回来打探情报,很可能此刻就躲在这里的人群中。”
他的目光从每个围观的老百姓脸上划过,他相信只要是杨文忠的同伙,看到自己的同志被逮捕,不可能无动于衷。
“咦——”果然,一人落入他的视野。
此人五十上下,穿着一身剪裁合体的灰色大褂,戴黑色礼帽,八字胡,站在人群最前面,一手叉着腰,一手捏着香烟,满脸阴郁。当其他围观群众都探头探脑地张望,或交头接耳窃窃私语时,他却是一副焦灼忧虑的模样。
何商友和他对视一眼,此人马上把头转开,随后又偷偷看了几眼杨文忠,低声对着身后一个伙计模样的精干小伙说了句什么。何商友心中一凛,心说,难道真是杨文忠的同伙?
王学东顺着他的目光,也注意到了这人,马上小声说:“处座,这人”
何商友嘘了一声,点点头,不动声色地做了手势,示意王学东附耳过来:
“此人神色极其可疑,你暗中盯着他,看看他一会去什么地方,查清他的身份。记住,千万不要打草惊蛇。”
“呃处座,这人是胡管家,是王司令府上的管事.就不用查了吧?”
“原来是王家的人。”何商友点了点头,突然开始训斥,“车呢,怎么还没有开过来?马上将罪犯带回去。”
“我马上去催。”王学东急忙挤出人群,一边小跑,一边嘀咕,“刚才明明是你说汽车太扎眼了,不让开过来,现在又怪我?”
很快,三辆小轿车开了过来。何商友扭身钻进了第二辆,特务粗鲁地将杨掌柜推搡进第三辆。
王学东指挥便衣给店铺贴上封条,看到门口还放着一桶清水,走过去一脚将它踹翻,呵斥围观百姓:“看什么看,吃饱了撑的?都散了!”
三辆轿车扬长而去,围观看热闹的人们也做鸟兽散。周围渐渐恢复了平静。郑呼和僵硬地站在原地,望着侵入地面逐渐浑浊的清水,红了眼睛。
“再过几天就是四一周年庆了,晚上有游艺表演,你们司法处准备节目了吗?”
办公室中,戴春风不紧不慢地东拉西扯着,张义正要说话,办公桌上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
张义的心骤然一紧。
会是何商友吗?
他已经抓到人了?
抓的到底是什么人?
戴春风接起电话,听了几句,脸上露出一丝笑意。最后,他说了一句“直接送审讯室”,便挂上了电话,起身看着张义,意味深长地说:
“何处长已经将人带回来了,审讯是你们司法处的事,该你唱主角,去吧,我等着你的好消息。”
“是,保证完成任务。”张义挺身敬了一礼。
审讯室在地下,阴暗潮湿,张义紧了紧衣领,默默掏出一根烟抽了几口,将所有的情绪收拾干净了,这才继续走下去。
审讯室的大门紧紧关着,两个便衣站在门口待命。见张义从走廊深处走过来,毕恭毕敬地打了个招呼:
“处座。”
“何处长呢?”
“在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