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经纶沉默了一会,少顷又抬起了头,同样环顾了一圈众人,说道:
“李南同志,服从上级是我们地下工作的纪律,这一点我懂。
但是,作为每一个党员都要独立地真正地理解上级的指示精神。这一点上,某某同志就是我们的光辉典范。
他在每一次革命的关键时刻都从来不相信教条,包括红党国际的瞎指挥。我刚才说留下来,并不一定要留着山城,也可以是其他城市嘛,只要能为组织和人民做点工作就行。因此,我以一个党员的名义,再次郑重地向组织建议,将我留下来。这是我的心里话,我说完了,请李书记做决定吧。”
针尖对锋芒,要是有其他办法,赵经纶也不愿意走这一步,但他别无选择,为了活着,为了逃命,只能孤注一掷。
“你这是诡辩!”李南也激动了,站了起来,在不大的密室里艰难地踱着步。
突然,他站住了:“我还是那句话,坚决无条件服从上级命令!”
赵经纶又沉默了,过了很久,他似乎被这话说服了一样,缓缓说道:“我服从安排。”
嘴上这么说,他的心底同样做出了决定,一定要逃出去,就在今晚。
他悄然摸了摸小腿,这里藏着一根刚才吃饭时偷偷藏起的筷子,他准备趁夜静人深的时候寻机偷袭李南,制造混乱。
夜深了。
张义依旧坐着,苦苦思索着,仍然毫无头绪。
【今日情报已刷新】
【1、您今天见过赵经纶,获得相关情报——赵经纶代号‘蟹’,是何商友安插在.】
看到这里,张义全明白了。
他蹙着眉,神色严峻,思考了几秒后,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性。
这个潜伏特务现在就混在那二十多名红党中间,说不定已经开始了行动,晚一分钟,就意味着一颗活着的炸弹失去控制。
他必须马上将情报传递给郑呼和,将这个人清除才行。
这么想着,张义立刻乔装打扮一番出了门。
站在公寓门口,他已经能看见不远处那个醒目的电话亭了,当然,还有那对迟迟没有收摊的卖抄手的夫妻。
他停下脚步,在原地站了一会儿,转身往回走。
上了三楼,他左右看了看,见没有任何异常,才悄声上前,停在一户人家门前。
侧耳在门上听了一会,他从兜里摸出一截铁丝,将其插进了锁眼,上下来回戳了几下之后,“咔嗒”一声,锁开了。
张义悄声进去,把门轻声合上,顿了顿,又侧耳听了听,然后蹑手蹑脚地向着沙发旁的电话机靠去。
夜深人静,郑呼和正和王书记商量筹措药品的事,突然,电话铃声响起。
他心里一震,立刻接起来。
只听电话那头说道:“赵经纶是军统卧底,已证实,马上处理!”
电话挂了,郑呼和神色凝重。
“出什么事了?”王书记问。
“赵经纶是打入我们内部的奸细。”
“这怎么可能?”
“消息准确无误。”
王书记愣了一下,他虽然震惊疑惑,他隐隐知道郑呼和负责的是一条保密程度极高的情报线,这条情报线提供了许多至关重要的消息,不知挽救了多少同志的性命,权威性无可置疑。十多二十年地下工作的经验让他立刻冷静下来:
“我们现在就去找他。”
密室中,大部分人已经沉沉睡去,赵经纶悄然睁开眼睛,嘴角泛起一丝冷笑,只要接下来的计划顺利,将可以将这些所谓的地下党精英全军覆没,甚至是越挖越大。
这么想着,他捂着肚子起身,推了推睡在一旁的李南:“老李,有纸吗?肚子疼,我去上个厕所。”
李南睡得迷迷糊糊,摸索着扯过一张旧报纸:“省着点用。”
“哎,哎,好。”赵经纶匆匆接过,刚要摸索着向密室大门走去,突然密室的门开了,王书记和掌柜的拿着手电筒走了下来。
王书记走到前面,先将李南叫醒,然后依次将所有人唤醒,然后用低沉而有力的声音说:
“同志们,因为紧急情况,大家必须立刻转移。从此刻起,个人不许单独行动,三人一组,先到外面集合,跟着掌柜的走,至于去哪里,大家在到达前都不要问。”
所有人都惊疑不定,但谁也没有多问一句,几分钟内,所有的人都已经从密道鱼贯而出。
赵经纶和李南走在最后面,他悄然摸了摸已经藏到袖口的筷子,又放下了手。外面形势不明,此刻,绝对不是自己行动的好时机,只有在转移途中想办法了。
然而就在他和王书记擦肩而过的时候,王书记叫住了他。
“赵经纶同志,我请示了上级,上级批准了你留下来的申请,不过不是山城。”
“去哪里?”借着手电光窥视,王书记的脸色神情并没有什么异常,便装作激动欣喜的样子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