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一辆吉普车停在荒郊野外,晨雾缭绕,到处弥漫着水汽,阴森潮湿。
杨再兴的头号心腹周鹏从车上下来,一边吆喝雇佣来的几个劳工下车,一边望着不远处的大土堆,问道。
一名下属以手作棚,顺着他的视线看了看,认真说:“大树,新坟,附近还有脚印,应该不会错了。”
“行,既然找准位置了,就让他们干活吧。”周鹏挥了挥手,唯恐自己被传染,马上掏出一个棉布口罩戴上,走得远远地。
“愣着干什么?没听到长官的命令?”手下冷笑一声,手按在腰间的配枪上,呵斥几个脸色黢黑的劳工马上行动,几人虽觉得这事有些阴损,但毕竟拿了别人的钱,再说了,家里还等着米面下锅呢,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都吃不起饭了,谁还在乎这个。
几人对视一眼,一声不吭地扛着锄头铁锹走了上去,开挖了。
见此,这名手下满意地点了点头,走到周鹏身边,掏出一包烟,递了一根过去。
周鹏犹豫了一下,接过去,取下口罩,点燃抽了起来,一阵吞云吐雾后,他远远瞥了一眼埋头干活的几个劳工,好似想起了什么,问:
“你找他们的时候,有人看见吗?”
“没有。”
“那就好。”周鹏点点头,将烟头一丢,狠狠踩了几脚,“一会将他们都解决了,找个地方埋了,回去了谁也不许提一个字。”说着他看了眼手下身上的制服,“记得换便服。”
手下说:“知道了。”
几人不知道的是,不远处的一个小山坡上,一个端着相机的记者正“埋伏”在这里。
他叫顾惊蛰,几个月前他听说大名鼎鼎的影星胡蝶到了山城,住在山城饭店,便想着前去采访,一番死缠烂打,最后还是被特务挡在了大门外。
他不甘心,采访不成,偷拍几张照片也可以赚钱。
但胡蝶很快就换了住处,多方打听后,他终于探到了胡蝶的新住处,便在附近找了一栋三层的公寓楼,从楼顶平台望出去,正好可以俯瞰公馆的客厅。
他将相机架设好,等待胡蝶小姐现身之际,他无聊地举着镜头朝周围晃去。
镜头里出现了一辆停在公馆门前的黑色高级轿车。车上先是下来几个孔武有力的便衣,然后是一个穿灰色中山装梳着大背头的中年男人,他从汽车后面拿出几件礼物,一边吩咐着什么,一边往公馆走去。
“这人是谁?”顾惊蛰犹疑不定,据说胡蝶的丈夫来山城不久就去云南做生意了,小道消息说两人和离了。
还有消息说,胡蝶被大人物金屋藏娇了,至于这个人是谁,众说纷纭。
有人说是常某人,有人说是以前的沪上警备司令杨老虎,有人说是在山城避难的杜月生,还有人说是特务头子戴春风。
前三人成名已久,且频频亮相见报。戴春风虽然也威名赫赫,却从不显露人前,不接近权利中心或特务系统的人,只闻其名未见其人,此刻又是一个背影,顾惊蛰就更不认识了。
这时,就见胡蝶小姐穿着一身丝绸睡衣笑意盈盈地公馆大门走了出去,顾惊蛰赶紧一通猛拍,照片山城的报纸不敢刊登,但上海的花边小报求之不得,而且价钱不菲。
正当顾惊蛰按下快门,幻想着将照片卖个高价钱的时候,闪光灯一闪,一名特务猛地转过身来,一边挡在戴春风身前,一边大喊“有刺客”,其他几名便衣立刻拔出手枪朝着顾惊蛰所在的位置包抄过来。
顾惊蛰惊慌失措,抄起相机夺路而逃,但最终还是被逮住,一顿搜身盘问毒打之后,被关进了看守所。
后来还是他在中央日报上班的姐夫到处求人疏通关系,才将他保释了出来。
在家里躺了几个月,顾惊蛰终于养好了伤。今天早晨他接到一个神秘电话,电话那头透露给他一个劲爆的消息——说戴春风为了霸占胡蝶,暗中早将她丈夫暗杀了,胡蝶今晨要来祭奠亡夫。
顾惊蛰半信半疑,倒不是怀疑消息的真假,经历了上次那事,他已经清楚胡蝶背后的男人正是特务头子戴春风,鬼门关走了一遭,说什么他都不想再招惹对方,他怀疑的是透露给自己消息这人的意图和身份。
犹豫再三,他还是决定去看看。一来是这条消息太劲爆了,二来,他对上次的事一直耿耿于怀,对戴春风和军统特务恨得咬牙切齿,每时每刻无不想着复仇,奈何有心无力。
这次,他想好了,一旦拿到照片,就直接跑去昆明,再由那里转道去香江或者上海,然后再将照片高价抛售。
那便是日本人的天下,军统鞭长莫及,只要自己小心些,军统就奈何不了自己。
这么想着,他先是托人帮自己购买车票,然后佯装借钱去了一趟姐夫家,将对方的照相机偷了出来,然后早早骑着自行车出了城,埋伏到了这里。
等了很久,说好的胡蝶没有来,他便知道自己被骗了,正气急败坏准备离去,就见一辆吉普车驶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