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目光粗略的从这些东西上掠过,最后停在一个仅有半个巴掌大的精致木盒上。
打开盒盖,黑色丝绒衬垫上,静静躺着一枚冰种四季豆。
豆子雕得饱满圆润,翠色欲滴,水头极好,通透得几乎能看进深处,一侧还巧雕了一小节豆荚,栩栩如生。
他拿起对着光看了看,绿意在他指间流转。这是一直想要送给许萌的,今天看到许萌又想起了这件事……他目光微凝,指尖在那抹沁凉的翠色上摩挲了几下,终究还是将它轻轻放回了木盒里,盖好。
箱子的最底层,压着几份文件,是和马颖在深城签的那份合作协议书。旁边,是另一份凭证——一万块钱的深发展股票。
这也是他的全部家当了,他拿了一个牛皮纸信封,将里面的现金揣进兜,然后将所有东西一件件,按照原样仔细地归位,合上箱子,推回床底。
刘东用冷水扑了扑脸,水珠顺着下颌线滴落在地面上。镜中的男人虽然胡子拉碴,但眼神清明,除了眼底少许血丝,几乎看不出刚喝过半一斤白酒。
抛开那些见不得光的身份和任务不说,刘东确实称得上是个有钱人了,在这个人均年收入不过千把块的年代,他的钱简直是天文数字。更别提那些翡翠金币,随便出手一件都够普通人家吃喝几年。
揣那么多现金出门就是为了购物。上午买衣服时就听说友谊商店新到了一批进女式T恤,沪城来的真丝围巾也是紧俏货。
今天非得奢侈一把,要把刘南打扮得比文工团最出风头的女兵还亮眼。
刘东收拾妥当,转身出了门。午后的日头正烈。他站在街边眯眼看了看,友谊商店离这儿可不近,倒公交得折腾个把小时。
正想着,一辆黄色的大发面的慢悠悠驶过来,车顶挂着“出租”的牌子。刘东抬手拦下,拉门钻进车厢。
“师傅,友谊商店。”
车内弥漫着烟味和皮革混杂的气息。而发动时发出嗡嗡的响声,行驶起来倒是比公交快上不少。
刘东望着窗外掠过的街景,心里不禁琢磨:是该再买辆车了,那辆桑塔纳留给了马颖,总这样叫车不是办法,有辆车办事也方便。
不到二十分钟,车子便停在了友谊商店门口。刘东付了车钱,推门下车。
友谊商店光洁的大理石地面映出来来往往的人影。虽说物价不菲,但店里的人却不少。几个穿着时髦的女士正围在化妆品柜台前,另一边,真丝围巾专柜已经排起了小队。
刘东径直走向女装区,果然看到了新到的女士T恤,正有几个年轻的女孩叽叽喳喳的挑选着。
秉承着好坏不知道,但一定要选贵的原则,刘东选了两件T恤,一条围巾,顺便又买了一套化妆品。
提着购物袋走出商店时,刘东看了眼手表,时间还早,反正离刘南单位也不远,索性顺着马路走了下去。
刘南并不知道他今天回来,更想不到他会突然出现在单位门口接她。刘东想着刘南等会儿惊喜的表情,嘴角不自觉地弯了弯。
转过街角,一栋新建的八层大楼矗立在眼前,米黄色的墙面,宽大的玻璃窗,在阳光下显得格外气派。
“光明报社”几个鎏金大字下方,是紧闭的电动栅栏门和一名站得笔挺的武警战士。
马路对面,则是一片略显老旧的居民区,低矮的红砖楼,喧闹的人间烟火气与大楼的肃穆形成鲜明对比。
刘东穿过马路,在居民楼对面一栋楼房的台阶上找了个位置坐下。这里视野很好,既能看清报社大门进出的人,又不至于太引人注目。
他放下手中的购物袋,摸出烟盒,抖出一根烟点上,目光习惯性地扫过周围。
旁边是一个推着板车卖桃子的老汉,正拿着蒲扇驱赶苍蝇;一个戴着草帽的大娘推着二八大杠,后座绑着的白色木箱上用红漆写着“北冰洋冰棍”;不远处有个修车铺,一个穿着劳动服的男人正弯腰给自行车打气,发出有节奏的嗤嗤声;几个老太太坐在树荫下的小马扎上,摇着扇子聊着天。
一切看起来平常而安宁。刘东吸了口烟,目光再次看向了对面。
坐了一小会儿,街上的行人开始多了起来。自行车铃声此起彼伏,这是各单位都开始下班了。报社院里的电动栅栏门缓缓打开,也陆续有人从大楼里走出来。
刘东赶忙站起身,踮起脚尖朝大门方向张望。不一会——只见刘南推着一辆自行车,正和一位女同事有说有笑地朝门口走来。
“南南,待会咱俩上友谊商店逛一圈,听说那新来了好多款式的新衣服”,女同事推着自行车兴冲冲的说道。
“还是不去了吧,我前两天刚买了两件裙子,再说友谊商店的衣服实在是太贵了,就咱们挣这俩钱哪够啊”,刘南婉惜地说道。
“不买,光去看看也行啊,要不然回家吃完饭两腿一蹬就睡觉,这大好的时光都浪费了。
“那也行,就去看看,饱饱眼福”,刘南欣然同意,逛街是女人的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