钧山长叹:“所以……在那场大劫之中,我选择了脱身。”
“再后面发生的事情,你应该已经知道了。”
南疆大劫和皇城暗潮,几乎是同时发生。
离开南疆的钧山,其实根本没有“脱身”,只不过从一个乱局中离开,便立刻投入第二个乱局。
“这段时日。我一直想要再度引召‘未来’道境。”
钧山真人顿了顿,将目光隐晦投向远处,说道:“但这道境并无反应……直到我看到那个小家伙。”
看到姜凰之后。
眉心的未来道境再度生出了异样变动。
“你……看到了什么?”
谢玄衣沉声道。
“我看到了一场很大的大雪。”
钧山真人虚眯起双眼:“这场大雪如海啸一般席卷而来……天边燃烧着滚烫的凰火。”
“凰火?”
谢玄衣心头微微咯噔了一下。
“是。”
钧山真人神情凝重道:“这样的画面……我不知是好是坏,但一定和这小家伙有关。我听说那妖后殒命之前,将全部修为全部送到了妖国?”
“是有此事……”
谢玄衣应了一声,皱眉开口:“前辈的意思是……天凰宫会来夺人?”
“极有可能。”
钧山真人认真说道:“这小家伙身上的血脉可不得了。妖国那边,应该很难找到这样的纯血凤凰了……饮鸩之战落败后,天凰宫失去了‘墨鸩大尊’这位千载难逢的顶级领袖,只剩老宫主独挑大梁,如今正是迫切需要栽培新任宫主的时刻。一旦妖后将姜凰的信息送到北郡,那些家伙,恐怕会想方设法,将姜凰夺回妖国。”
“……”
此言一出,谢玄衣陷入沉思之中。
“不过……这未必就是灾祸。”
钧山真人认真说道:“未来道境的揭示,并不是百分百成真。宿命这种事情,谁说得准?哪怕天凰宫真要动手,提前预先洞察,也足以设下埋伏。”
“多谢前辈。”
谢玄衣思索了许久,深深吐出一口郁气。
……
……
大褚皇城,一场秋雨落下,将街巷冲刷洗涤了一番,青石路面变得澄澈干净。
污垢,血腥,纷乱,纷纷被冲刷殆尽。
两位年轻男女,坐在茶楼雅间之中,二人身旁窗扉半开,大旗飘摇,细密雨丝坠落,发出清脆的嘀嗒之声,听起来惬意温柔,让人有些生出困倦之意,这样的午后最是适合睡觉,以及喝茶。
女子没有穿着道袍,只是披了一件丝绸质地的素雅白衫,发丝依旧以木簪盘起。
她端着白瓷茶盏轻轻抿了一口,面容上的凌厉尽数散去,任人来看,都不会相信……这是以“雷厉风行”,“杀伐果断”闻名于世的天下斋斋主。
“今天是个好日子。”
唐凤书往身下看去,轻声说道:“我喜欢下雨,也喜欢清净。”
街上行人很少。
从这个高度俯瞰,看不清这些行人的面孔,只能看到一朵接着一朵的油纸伞,如花儿一样绽放,缓慢摇曳。
“今天的确是个好日子。”
陈镜玄微笑说道:“这场秋雨之后……皇城应该会干净许多。”
他却不是望向身下的长街,而是望向皇宫方向。
恢弘雄伟的宫殿,临近中央位置,却是缺了一块……太皇以皇血纹刻的秘阵被破坏,那座仁寿宫宫阙驾临到大穗剑宫,伴随着圣后战败,而一同破碎。仁寿宫被赵纯阳的剑源长河击碎,彻底化为瓦砾,于是皇宫便就此缺少了一大块“心脏”。
对于人而言。
没了“心”,便要死。
但对大褚而言……唯有剜去这颗生疮发烂的“心脏”,才能迎来重生。
仁寿宫破碎,烟邪元继谟身死道消,接下来的清查任务只是稍稍繁琐了一些,并没有太大难度。
“这段日子,发生了好多事啊。”
唐凤书顺着陈镜玄目光望去,忍不住感慨说道:“短短数日,犹如数年……”
南疆,皇城,两场乱变,碰撞出无数激流。
“但好在这些故事的结局还不错。”
陈镜玄笑了笑。
虽是在茶楼饮茶,静享清宁时光,但他面前依旧放着厚厚的一沓案卷。
这些案卷被风吹动,轻轻摇曳,发出哗啦啦的声响,混杂在雨声中,听起来很是悦耳。
第一页是关于大褚现任皇帝“褚因”的远游请奏,已经得以批准。
这位被迫坐在皇帝之位上的可怜女孩,从一开始就想挣脱牢笼。
按理来说。
她要一辈子困在皇城。
但……陈镜玄不是元凰,若干年前他义无反顾地站在褚因这一边,不仅仅是为了公理,更是出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