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她的声音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
月其煜猛地拔出插在敌人胸膛的长矛,拄着地,勉强支撑住摇摇欲坠的身体。剧痛让他眼前阵阵发黑,冷汗如同溪流般从额角滚落。他却扯出一个极其难看的、混合着痛苦与某种奇异满足感的笑容,看向辛以烛,声音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
“别分心……” 他喘息着,目光扫过周围被他的悍勇和惨烈暂时震慑住的私兵,“还……还没完呢……”
辛以烛猛地咬紧下唇,瞬间压下了所有翻腾的情绪,墨玉般的眼眸中只剩下冰封的杀意。她一把扶住月其煜几乎站立不稳的身体,声音冷冽如冰:“撑住!”
就在这时,震天的怒吼如同平地惊雷,从四面八方响起,月家军精锐终于从黑市的外围杀进了金雀台下。
月其煜再也支撑不住,身体一软,重重地靠在了辛以烛的肩上。浓重的血腥味和属于他的、混合着汗水和尘土的气息瞬间将她笼罩。
辛以烛感受着肩上沉重的分量和那温热的、不断涌出的血液,指尖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她迅速撕下自己纱丽的内衬,动作近乎粗暴地将月其煜按坐在旁边一个翻倒的货箱上。
“别动!”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强硬。
月其煜疼得倒抽冷气,却异常顺从地没有挣扎。他看着她那双沾染了血污却依旧灵巧的手,动作迅疾地为他处理后背那道狰狞的刀口,用撕下的布条紧紧缠绕压迫止血。她的动作带着一种近乎压抑的狠劲,指尖触碰到翻卷皮肉的瞬间,那轻微的颤抖清晰地传递到他的感知中。
而她此时穿着那一身颇为勾人的纱丽,大片雪白的肌肤裸露在外,沾着鲜血更显妖艳。月其煜咽了一口唾沫,压抑下内心翻涌的情绪。
辛以烛一边飞快地包扎,一边开口,声音低沉,压抑着翻腾的怒意和一种更深沉、更陌生的情绪:“你明明可以避开!为何要硬接?!”
月其煜侧过头,火光映亮了他苍白却依旧英挺的侧脸,也映亮了他眼中一种近乎滚烫的、坦荡而执拗的光芒。他看着她紧抿的唇瓣和眼中那几乎要喷薄而出的怒火,竟然低低地笑了起来,尽管这笑声牵动着伤口,让他疼得龇牙咧嘴。
“若我闪开,”他喘息着,声音沙哑却带着奇异的磁性,目光紧紧锁住她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伤的不就是殿下了么?”
他刻意加重了“殿下”二字,那眼神直白而炽热。
辛以烛缠绕布条的手指猛地一顿。月光艰难地穿透弥漫的硝烟,照亮了她线条冷硬的下颌,和那微微颤抖的、紧抿的唇瓣。空气仿佛凝固,只剩下远处零星的厮杀声、伤者的呻吟,以及两人沉重而交错的呼吸声。
就在这时,一阵沉稳而急促的脚步声迅速靠近。安王月槐岚在几名亲卫的簇拥下,如同定海神针般出现在这片血腥狼藉的战场边缘。她深色的劲装上沾染着尘土和血点,脸上带着风霜与肃杀,目光如电,第一时间精准地落在了辛以烛身上,看到她虽然衣饰狼狈、沾染血迹却安然无恙,紧绷如弓弦的神色才微不可查地一松。她解下自己的外袍,披在辛以烛的身上。
“此地不宜久留!速速清理战场,救治伤员!”月槐岚的声音低沉有力,带着久经沙场的威仪和不容置疑的决断,“人可都救出来了?”
辛以烛迅速收敛心绪,强行压下胸口翻涌的复杂情绪,恢复了属于晋王的沉静。她松开为月其煜包扎的手,从已被血染红的纱丽内衬暗袋中,取出一张折叠整齐的羊皮纸——正是那份关键的布防图。她将图纸在众人面前展开,指尖沉稳地点向城南区域。
“禀安王,”她的声音清晰冷静,如同寒泉击石,“土司假借‘茶马商队’之名,掳掠我辛周百姓,主要囚禁于城南‘马帮地窖’,由精锐吐蕃武士轮番看守。” 她纤细的指尖划过图上清晰的标注,仿佛那三日囚禁中的惊心动魄从未发生,唯有指向“马帮地窖”时,指尖微微用力,泄露出一丝冰冷的怒意。
月其煜忍着剧痛,强撑着想要站直身体,却被辛以烛一个冷冽的眼神制止。他只得靠在货箱上,目光扫过地图,立刻补充道:“回禀将军,我们探得,他们以‘为逻些大昭寺修缮输送匠人’为名,原定明日便将今日这一批百姓,经此处密道——” 他指向图上一条用朱砂笔特别标出的、蜿蜒通向城外的细线,“押往城外溶洞!且据查,” 他的手指重重地点在溶洞位置旁一个醒目的红标上,声音因伤痛而沙哑,却带着斩钉截铁的力度,“洞中深处,藏匿有大量甲胄兵器,足可武装千人私兵,更有暗河直通吐蕃边境!”
月槐岚的目光瞬间变得冰寒刺骨,如同万载不化的玄冰。她盯着地图上那个标示着藏兵的红标和通往吐蕃的暗河,周身散发出凛冽的杀意,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她嘴角勾起一抹冰冷到极致的弧度,那弧度里没有丝毫温度,只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