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川的鞋,现在她也要给杨菀之。
“褚姑娘说,大人不会一直待在都畿道的,她等着大人穿着这双鞋走遍辛周山川,为这片河山书写更多的传奇。”钱放将焚琴的话如实转告给了杨菀之。
即便是素来迟钝的杨菀之,此时也红了眼眶。
陈商也来了,他站在人群稍远处,对着杨菀之手中的樟木箱子,深深一揖。一切尽在不言中。
杨菀之和柳梓唐对着送行的众人,郑重地长揖。
“诸位同僚,杭州父老,珍重!”
“杨大人,柳大人,一路顺风!前程似锦!”众人纷纷还礼,声音带着离别的感伤与真诚的祝福。
吴诗雅强忍着泪水,将一个小包裹塞到杨菀之手里:“大人,这是我们的一点心意,路上保重。” 里面是几样耐放的杭州点心和新茶。
杨菀之点点头,最后望了一眼远处在秋阳下蜿蜒如龙、沉默守护着这片土地的石塘海堤。它静静地矗立在那里,是窦涟生命的绝响,也是她们奋斗的丰碑。再远处,是窦涟长眠的青山。然后,她毅然转身,与柳梓唐一同登上了北上的马车。
车轮辘辘,碾过官道,驶离了这座留下她们太多血汗、泪水、荣耀与悲痛的城市。窗外的景色飞速倒退,熟悉的钱塘江、繁华的杭州城、肃穆的府衙,渐渐模糊成一片水墨般的背景。
柳梓唐靠在车厢壁上,闭着眼,眉宇间是挥之不去的倦意与感伤。良久,他才低低开口,声音带着一丝沙哑:“菀菀,师叔……是把杭州刻进我们骨头里了。”
杨菀之没有回答。她只是将手轻轻放在身旁那个沉甸甸的樟木箱子上,感受着指尖下木质的纹理与冰凉。箱子里,是窦涟未竟的事业,是杭州的脉搏,是通向未知前路的嘱托。她望向窗外北方的天际,层云叠嶂,遮蔽了视线。大兴城巍峨的轮廓仿佛已在云层之后若隐若现,那里有等待她的述职,有波谲云诡的朝堂,有她无法逃避的责任与征途。
马车在官道上摇晃前行,载着离愁,载着遗志,载着两个被命运再次推向前方的身影,驶向那片更辽阔、也更莫测的风云之地。身后,钱塘江的涛声,如同一声悠长的、苍凉的叹息,最终消散在深秋凛冽的风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