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不信，以你组织部长的能耐，你会没私下里打听过？”
“恐怕你知道的比我还详细吧！”
邱明远闻言，只是讳莫如深的笑了笑，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将话题引向了苏木，语气带着几分意味深长：“程书记和石市长之间的矛盾，那可是由来已久了。”
“连省里的领导都亲自出面调解过不止一次，结果呢？”
“哪次不是不欢而散？”
他摇了摇头，继续说道：“咱们这位新来的苏主席，年纪轻轻，心气倒是挺高。”
“也不知道程书记私下给他灌了什么迷魂汤，他竟然有这么大的胆子，敢主动去蹚这趟浑水。”
“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啊。”
汤龙德脸上露出一丝淡淡的、带着点看热闹意味的笑容说道：“我听说啊，昨天晚上半夜里，穆经理办公室的电话都快被打爆了，各路神仙都在打听消息。
看来，不止是咱们俩在关注这件事啊，静海但凡是消息灵通点的，恐怕都竖着耳朵呢。”
他撇了撇嘴，压低了声音，语气带着点酸意说道：“烂船还有三千钉呢。”
“金河医药、静海化工这几家企业，虽然现在账上没钱了，穷得叮当响，但那么大的家业底子总还在那儿摆着呢。”
“就拿三峰建筑来说吧，别的不提，光是那些大型施工设备、工程车辆，要是真拉出去卖一卖，变现的钱，都够不少人……嘿嘿，发家致富了。”
他话没说完，但意思已经很明显。
汤龙德顿了顿，带着一种猜测的口吻低声说道：“咱们在这儿也就是随便瞎猜猜。”
“你说，程书记跟石市长之间闹得这么不可开交，矛盾这么深，真的就仅仅是因为对企业处置的意见不统一吗？”
“我看啊……未必就那么单纯吧？”
邱明远听着汤龙德这番越来越露骨、甚至带着点挑拨和阴谋论的“酸话”，只是脸上保持着职业性的微笑，却紧闭着嘴巴，不再接他的话茬。
有些话，心里想想可以，说出来就是另一回事了。
刚好两人走到电梯门口，“叮”的一声，电梯门缓缓打开。
还没等他们迈步进去，就看到何耀兵从外面急匆匆地小跑进来，嘴里还微微喘着粗气。
“哟，何书记，怎么这么急呢？”
“该不会是早上起晚了，没来得及在家上厕所，这会儿急着上去解决问题吧？”
汤龙德看到何耀兵，习惯性的又开口打趣道。
站在一旁的邱明远闻言，忍不住皱了皱眉，略带警告地看了汤龙德一眼。
心想这个汤龙德，嘴上真是没个把门的！
这种玩笑也是能随便开的？
何书记也是你能当面调侃的？
怪不得在宣传部待了五年了，都动不了窝，这张嘴得罪了多少人！
何耀兵此刻显然没心思也没功夫搭理汤龙德这不分轻重的调侃。
他快步走到两人身边，在与他们擦肩而过的瞬间，用极低的声音、语速飞快的说了一句：“苏木在我后面，马上就进来了。”
一听这话，邱明远和汤龙德的脸色几乎是同时一变！
刚才还挂在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合着紧张和慌乱的神情。
两人不约而同动作极其迅速的跨进电梯。
然后几乎是在身体进入电梯的同一时间，手指就迫不及待的连着在关门键上用力按了好几下，仿佛门外有什么极其可怕的东西正在逼近。
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石市长为什么会突然发脾气？
程书记和石市长又谈了些什么？
苏木又在其中扮演的什么角色？
以后程书记和石市长的关系会恶化到什么程度，会不会不死不休？
这些问题的答案都还没有明确。
但苏木这个核心当事人，此刻在邱明远和汤龙德眼中，简直就像一摊人人唯恐避之不及的“臭狗屎”，谁听到他的字靠近，都会脸色大变，下意识的想躲开。
当然，趋利避害是人的天性。
而在风云变幻、关系复杂的官场上，这种天性更是被展现得淋漓尽致，甚至成为一种生存本能。
昨天晚上在接风宴上，这些人还能跟苏木坐在一张桌子上，推杯换盏，言笑晏晏。
摆出一副酒逢知己千杯少的热情模样。
然而，仅仅过了一个晚上，当察觉到可能的政治风险和站队压力时，他们就立刻变成了形同陌路的冷漠路人，唯恐跟苏木产生过多牵连。
等到苏木不紧不慢的走进办公楼大厅时，看到的正好是电梯门缓缓关闭，以及门缝中邱明远和汤龙德那迅速隐去的、带着回避意味的侧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