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人祭祀神明，是因为神明已经陨落……
这个理由可真是既逻辑清晰，又足够地狱的，一时间他竟不知道该怎么接下话茬，只能先行赶路。
“砰！”
无形透明的念动力，将魔像腰侧的一个小洞扩大，恰好能容纳两人躬身走路。
艾林收回右手，摆摆手，甩脱因阿尔德法印而扬起的尘埃，随后扶着洞壁，当先走入。
魔像身后的景象，已经与他们刚来时见到的完全不一样了。
洞壁上都是重击锤砸出的凹痕，崩断的墨绿藤蔓每隔几米就会出现，还有漆黑的焦痕，熔融的铁质、冰封的结晶……
地面被犁出了两条深达一米垄道，好似农村的田垄，直达最末端的穴室。
朦胧的火光静谧地跳动，没有受到一点影响。
艾林有些怀疑，杰隆·莫吕真的被囚禁在这里吗？
艾达·艾敏扶着土墙，从狭窄的洞口钻出。
“是因为……人类？”艾林伸手扶住精灵女术士，将她从洞口拉出来，看着她拍了拍落上灰尘的嫩黄长裙。
也不知道穿着这一身不方便战斗的衣服，她是怎么和魔像进行如此激烈的战斗的。
“谢谢，”艾达·艾敏挥了挥法杖，一阵风将她和艾林衣服上的脏污吹飞，道，“不过不是因为人类，山岳之民比人类的先祖早两千多年就来到了这个世界。”
“神灵越古老才越强大，人类的新神在艾恩·希迪一族的神灵面前不堪一击。”
“而且你没有发现吗？”
“除了克里夫教，崇尚武力、厌恶非人种族，人类的大多数正神都没什么攻击力，梅里泰莉是个‘母亲’，芙蕾雅也崇尚生育、爱情、美貌和丰收……”
“除此以外，人类再没有什么知名神祇……”
艾达·艾敏顿了顿，吟唱了几句咒语。
坚硬的石块化作泥土，将魔像犁出的垄道填满，平整出易于行走的通道。
艾林看到这一幕，愣了愣。
如此绵长的垄道，化石为泥的体积，足够建立一座小型的堡垒，耗费的魔力不可计数。
刚因消灭魔像，心中升起的些微轻视，立刻化归于无。
术士的长板和短板都太过明显，若是给艾达·艾敏足够的空间和时间，也不用顾忌艾林的存在，别说区区一头魔像，一座人类城池她或许都能毁灭。
不过托马斯·莫吕应该也是因此，才如此设计这个“囚笼”，毕竟他也是一个术士。
右脚踩了踩坚实的地面，她满意地点点头，一边向前走，一边接续前言道：
“艾林，你年岁不长，可能不会觉得奇怪。”
“但只要是对神学有些研究的，就能看出来，这很不正常。”
“智慧生命对信仰的需求，是无限的，只要是他们能看到的，从山河湖泊，到大地与海洋，从日月云星，到花鸟虫鱼都能成为神明的神职。”
“甚至还有智慧生命自己创造出来的商业、锻造、纺织、酿酒、艺术……”
“山岳之民曾经的神祇，最初曾像星河里闪烁的明星一般，浩如烟尘，矮人曾经也有自己数量浩繁的神明体系……”
“为什么人类，现如今占据整个世界的人类，竟只有寥寥数位神祇？”
艾林闻言一愣。
虽然见过梅里泰莉，但说实话，神明的层次距离他还太过遥远。
猎魔人既不是祭司，也不是牛堡的神学家，他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
不过现在听艾达·艾敏一说，瞬间就觉得原本理所当然、自然和谐的猎魔人世界人类诸神，此刻尤为古怪。
“为什么？”他忍不住问。
艾达·艾敏看着他的样子，笑了笑，轻声道：
“因为人类的大多数神祇都是被安排好的。”
“啊？”精灵女术士的话太过惊世骇俗，令艾林惊讶得都忍不住停下了脚步。
艾达·艾敏似乎对他的反应很满意，勾了勾嘴角，接着道：
“从泥石偶像到点燃神火，人类的诸多神祇——梅里泰莉、芙蕾雅甚至包括克里夫——都是在山岳之民的引导下，一步步走向了神坛。”
“其中当然不会包括攻击性太过强烈的神祇。”
“克里夫最初的教义，崇尚的也是荣耀、克制，通过极其严苛的戒律，消除自身的杂念和弱点，对抗邪恶。”
“敌视包括艾恩·希迪和矮人在内的非人种族，是大异变之后，才慢慢出现的。”
“是神祇适应信徒和世俗，而产生的教义变化。”
“另外……”
“因为最初山岳之民和人类的亲近关系，艾恩·希迪的神祇，也是人类的神祇。”
“那时大多数人类甚至比山岳之民自身，都更加虔诚……”
艾林听着一愣一愣的，下意识想要反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