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问李龙在家吗?”他问正在喂鸡的范文丽。
“你是?”范文丽警惕地看着他。
“我是省经贸委调研组的张立国。”那人掏出证件,“接到举报,称此地存在大规模非法物资交易活动,特来核查。”
范文丽心中一紧,连忙进屋通报。
李龙正在查看滴灌带试产数据,闻言眉头微皱,随即平静下来:“请他进来坐。”
张立国走进院子,环顾四周,并未发现异常。李龙迎上前,态度从容:“欢迎领导莅临指导,请喝茶。”
张立国接过茶杯,却没有喝,开门见山:“据线报,你们长期从事跨境走私,涉及羚羊角、药材、汽车配件等多项违禁品交易,是否属实?”
“交易确实有。”李龙坦然回应,“但不存在走私行为。所有进出口物资均通过合法渠道申报,部分边贸往来也是经由地方政府默许的民间互市形式进行。您可以查阅我们近三年的账目和票据,每一笔都有记录。”
说着,他示意杜春芳取出早已准备好的全套财务档案。
张立国翻看片刻,神情略缓:“你们胆子不小。这种规模的运作,居然没人管?”
“因为我们一直守底线。”李龙语气坚定,“不碰毒品,不涉文物,不偷税漏税。我们收购药材是为了发展种植业,引进配件是为了提升农业生产效率。去年冬天,我们还向灾区捐赠了两百件棉衣、五十吨饲料。”
杜春芳补充道:“而且我们带动了本地近百人就业,农广校开设了六门实用技术课程,村民人均收入三年翻了一番。这是实实在在的贡献。”
张立国沉默良久,终于放下档案:“你们的情况比较特殊。上面有人关注,也有争议。我这次来,既是调查,也是观察。如果你们真能做到公开透明、合规经营,我不排除向上级建议给予政策支持。”
“我们随时接受监督。”李龙郑重道,“也希望国家能看到,在偏远地区,有一群人在用自己的方式探索现代化农业的道路。”
送走张立国后,众人松了一口气。梁双成擦着汗说:“吓死我了,还以为要查封。”
“迟早会有这一天。”李龙望着远方,“但我们不怕。只要走得正,就不怕查。”
当晚,李龙召集骨干开会,宣布一项重大决策:从即日起,所有业务全面规范化运作,聘请县会计事务所做年度审计;同时启动“阳光工程”计划,定期向社会公布经营成果与公益投入。
“我们要做的,不是一个躲在暗处赚钱的团伙,而是一个能被时代承认的新型农业实体。”他说,“未来,我会注册公司,申请商标,打造‘北疆绿洲’品牌。”
杜春芳动容:“这个名字好。它代表着希望。”
秋去冬来,冷库主体结构如期完工。十二月中旬,第一台制冷机组运抵现场,安装调试顺利。与此同时,滴灌带生产设备完成试机,首批样品经测试合格,具备量产条件。
新年第一天,李龙在院子里升起一面崭新的国旗。晨光中,红旗猎猎飘扬,全村男女老少齐聚院前,静静注视。
他站在台阶上,声音洪亮:“今天,我们正式宣布??北疆现代农业合作社有限公司成立!即日起,我们将以企业化模式运营所有项目,目标是在五年内建成集种植、养殖、加工、冷链、销售于一体的全产业链体系!”
掌声雷动。
杜春芳站在人群前方,牵着李俊峰的手,眼眶湿润。她想起一年前那个闷热的夏日,自己第一次踏上这片土地时的怀疑与轻视。如今,她已深深扎根于此,如同那些破土而出的幼苗,在风沙中倔强生长。
几天后,燕京传来消息:教育局同意她辞职调任地方支教,编制保留在原单位,工资由对口支援经费支付。这意味着,她可以名正言顺地留下来了。
她把调令拿给李龙看,笑着说:“这下我是真回不去了。”
“本来也没打算让你回去。”李龙接过文件,随手放进抽屉,“你已经是这里的人了。”
腊月二十三,小年。全村举办联欢会,舞台上孩子们表演节目,台下摆满各家带来的美食。李俊峰和明明昊昊合唱了一首《让我们荡起双桨》,赢得满堂喝彩。
夜深人静时,杜春芳独自走到温棚外。玻璃罩下,贝母苗翠绿挺拔,宛如一片微型森林。她轻轻抚摸叶片,低声说:“你们也要好好长大啊。”
身后传来脚步声,李龙走来,递给她一件厚外套:“冷。”
“我不觉得。”她摇头,“在这里,我总觉得心里热乎乎的。”
李龙望着星空,缓缓说道:“你知道吗?我重生时最怕的一件事,不是穷,不是苦,而是孤独。我以为自己会一个人扛下所有,直到遇见你们。现在我才明白,所谓的‘改变未来’,从来不是一个人的事。”
杜春芳靠在他肩上,轻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