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倭警相倾轧 明察辨秋毫
万历二十三年乙未(1595年),正值日本关白丰臣秀吉入侵朝鲜之际,倭寇频繁出没,苏州府推官袁可立面临着严峻的挑战。在这样的背景下,一场涉及地方望族的冤案悄然上演,史称“乙未事”。
无锡望族秦梁之子秦灯、太仓王弇州次子王士骕以及云间乔一琦,三人皆有才情,分别擅长文学、辩论与武术。壬辰(1592年)、癸巳(1593年)年间,他们响应抗倭保家的号召,招募乡兵。然而,一个名为赵州平的恶少混入其中,与地方富豪结怨,导致三人被诬告谋反。仇家指控他们在酒楼内以“朕”自称,意图聚众谋叛,这一严重指控震惊了朝廷。
福建巡抚许敬庵与应天巡抚朱弘谟对此反应激烈,后者好大喜功,迅速将三人定罪。万历皇帝得知此事,疑虑重重,命令三司会审,但朱弘谟担忧自身仕途,抢先判决,秦灯被判斩首,王士骕入监,乔一琦则被发配南汇所充军。
就在三人即将行刑之际,袁可立察觉到案件的疑点,不顾巡抚的阻挠,请求暂缓执行,甚至以自己的官位作保。经过袁可立的深入调查,他发现指控纯属捏造,所谓的“称‘朕’”只是王士骕的家丁讲述历史故事时的玩笑,秦灯出于戏谑随口附和。最终,袁可立证实了三人的清白。
然而,尽管真相大白,秦灯与王士骕已不幸死于狱中。当乔一琦被从死牢中解救出来时,天空无云却雷声轰鸣,这一异象被吴中百姓视为“雷鸣案”,认为是上天对冤案的昭示。
幸存的乔一琦于万历三十一年投身军旅,决心以战功洗刷前耻。然而,在明金萨尔浒战役中,他英勇牺牲,与四十二名部下一同殉国,被追封忠义,祭祀于忠义祠。袁可立在这一事件中的明察秋毫,不仅挽救了无辜者的生命,也体现了他坚守正义、勇于担当的精神。
六、抗旨斩弄臣 万民呼青天
万历二十二年(1594年),袁可立因其卓越的政绩受到吏部尚书孙丕扬的推荐,被提升为给事中,并受到万历皇帝的特别召见。在苏州,面对权倾一时的吏科都给事中林材,袁可立展现出刚直不阿的性格,拒绝行跪拜大礼,仅施以长揖,此举触怒林材,引发一系列针对他的报复。袁可立凭借其威信平息了驻军的不满情绪,随后赴任山西道监察御史。
在担任监察御史期间,袁可立受命巡视京都西城,其间揭露了一起骇人听闻的案件。一名深受皇帝宠爱的弄臣,倚仗权势,竟在京城当街行凶杀人,而朝中百官因惧怕其背后的势力,无人敢出面干预。面对此不公,袁可立挺身而出,依法将弄臣重刑抵罪,将其罪行公开于众,彰显了法律的尊严。
当权臣试图以金钱贿赂袁可立时,他断然拒绝,坚定表示:“杀人者死,乃朝廷法度,即使弄臣亦不可例外。吾只知有法,不知有弄臣。”这种凛然正气令众阉人恨之入骨。然而,万历帝闻讯后,试图以中旨赦免弄臣,这无疑是对袁可立权威的直接挑战。袁可立不畏皇威,毅然抗旨,坚持将弄臣绳之以法,赢得了“真御史”的美誉。
袁可立的铁面无私不仅体现在对弄臣的惩处上,他还敢于向皇亲国戚和朝中大臣的不法行为发起挑战。在他的严格执法之下,即便是权高位重之人也不敢轻举妄动,整个京城风气为之肃然。百姓感念袁可立的公正与勇敢,尊称他为“袁青天”。
七、雷震景德门 建言罢官籍
万历二十三年(1595年),袁可立作为御史,面对朝政腐败与国事日非,勇敢地站出来,连续上疏针砭时弊。五月初九,他请求恢复被贬黜官员的职务,呼吁朝廷不应一味打压直言之臣,否则国家大事将无人敢言。这一言论触及皇帝敏感神经,导致他被剥夺一年俸禄。
同年九月,景德门遭雷击,被视为上天对朝政失序的警示。袁可立再次挺身而出,指责皇帝疏于朝政,后宫弄权,朝纲废弛。他指出国家面临西虏挑衅、播酋负隅顽抗、倭患未消、中原灾荒频发的严峻局面,直接批评皇帝怠于朝政,赏罚失当,是非颠倒,贤愚不分,使忠臣含冤,直臣抱愤。这份大胆的谏言激怒了皇帝,也得罪了次辅沈一贯,最终导致袁可立被降级外放,甚至一度被革职为民,沉冤长达二十六年之久。
袁可立被削职后,淡定离京,面对突如其来的打击,他并未表现出丝毫慌乱。回到家乡后,他并未放弃为官的理想,而是选择与文友结社,教化地方,积极参与地方治理,帮助减轻百姓负担,甚至亲自测量田亩,厘清赋税,展现出其深厚的民本思想。
尤其值得一提的是,袁可立在万历四十三年(1615年)力主大修睢郡城池,使之成为坚固的防御工事。这项工程在二十年后的崇祯八年发挥了关键作用,保护了睢城免遭敌袭,保全了一郡生灵。此外,他还为减轻百姓负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