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失效了,没有光,没有对称,只有纯粹的、无差别的毁灭。
当水穹终于崩塌,千米高的水墙砸回海面时,张哲翰已经感受不到疼痛。他的面镜早就碎了,裸露的眼睛里,海水变成了浑浊的红褐色,其中漂浮着无数细小的白色颗粒 —— 那是被震碎的贝类外壳,像场永不停歇的雪。爆炸中心形成了直径五百米的空腔,海水需要整整十分钟才能重新填满,而空腔的底部,原本的海沟已被夷为平地,露出的基岩上,放射性物质正发出幽绿的光,把游过的最后几条盲虾瞬间烧成焦炭。
老陈的半截浮力背心漂到面前,上面还挂着他的潜水电脑表。屏幕在彻底黑屏前,最后显示的深度是 - 300 米 —— 不是下沉,是爆炸把海底硬生生压低了 180 米。张哲翰伸手去抓,却只捞到一把带着金属味的海水,其中混杂着某种滑腻的组织,他突然想起那是皇带鱼的脂肪,几秒钟前,它们还在沉船周围游动。
最恐怖的是寂静。爆炸结束后,这片海域陷入了绝对的安静,没有水流声,没有生物活动,连声波都被放射性尘埃吸收了。张哲翰看着自己被烧伤的手掌,皮肤下的血管正以不正常的速度搏动,像在倒计时。远处,卡雅斯的身影慢慢靠近,她的银剪已经失去光泽,剪尖沾着的不是海水,是某种半凝固的、带着荧光的岩浆碎屑。
当第一缕阳光终于穿透浑浊的海水,照到这片被重塑的海底时,张哲翰意识到:这里不再是蓝洞,而是一个新的伤口。核弹在海底撕开的不仅是地壳,更是地球亿万年形成的生态平衡,那些被毁灭的生命,被改写的地形,被污染的海水,将在未来的千年里,持续诉说这场爆炸的恐怖 —— 它不仅摧毁了当下,更劫持了这片海域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