豹子:“爷,你咋知道这是保长家?”
“房好墙高,空炮楼子旗不飘,不是财主准打腰。上去敲门,冲着点儿!”
这俩小子果然是又凶又横,顺过枪托子就往门上砸……
“你们是干什么的?”一个又胖又大秃头顶,披着棉大氅提着灯笼的男人打开了大门。
“你他妈睡死啦!”于显龙抡起胳膊就抽了那人一个大嘴巴!
那人捂着腮帮子提起灯笼:“哦,是老总们……”
“你他妈就是这屯儿的保长?”
“是,属下王老四。三位老总有何贵干?”
于显龙:“你个王八犊子,懂人事儿么?”
“哦,哦,三位老总,屋里请。”
于显龙:“奶奶的,老子们饿了半宿了。让你老婆起来做饭!”
王保长:“哦,饭菜酒肉咱家都有,我亲自……”
于显龙:“你不行。我们还得拉着米面回新京交差。找个老板子,套车!田国军。”
豹子:“来了!”
“拿枪看着他,敢磨磨蹭蹭耽误大事,给我崩了他!让他知道咱吉长道警备队的厉害!”
“是!”田巴斯一拉枪栓,子弹上膛了!
原来是吉长道警备队的,难怪这么不开面儿。王老四不敢怠慢,叫起老婆孩子做饭,自己出去找车老板子连夜套车。
车套完了,于显龙也不说到底要拉什么。坐在王家堂屋,带着穆占福、田巴斯,一顿吃喝!
吃饱喝足,还包了五张烙饼,于显龙命令王老四把仓房打开!
“白面小米都他妈给我装车上去!”
王老四都傻了!这哪里是警备队,分明是胡子啊!可是自打满洲建国以来,别说胡子就是抗联都被日本人打跑了,胡子还敢到新京眼皮底下来?
不过这三位爷有一点很像日本人,只要白面小米,高粱米棒子面儿根本不动!三百斤小米,两百斤白面一点儿没留,全装上了三匹骡子的胶轮大车。
王老四战战兢兢将三个“老总”送到大门外,那个当官的跟他客气了两句,突然拔出战刀,横抡过来!王老四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儿,脑袋就飞了!
那边穆占福用新得来的斧子,一下子把车老板子打下去,赶车就跑!
那年冬月,拉林河边的野兔岗镇来了一个出手豪阔的大掌柜。自称姓龙,他做的买卖主要有三项,毛皮、药材、粮食。虽然他出的价格很合理,可是住在客栈里张罗了七八天,只收了三篓药材,粮食一斤都没收上来。
他收购的小米,对野兔岗镇周边的老百姓来说就是金子!交出荷一斤顶两斤高粱米。
动物皮张谁也不敢私卖,就算是死猪死狗,皮子扒下来也得交到日本人开设的皮货行去。谁敢私卖,轻则挨顿揍交罚款,重则一枪打死。
今年春天,当于显龙他们还在哈拉哈河决定去留的时候,在满洲,小鬼子儿实行对农产品全面统制。以武力强迫交“出荷”,所谓出荷就是强掠农民的粮食,油料等农产品。小鬼子的出荷跟当年的高丽屯儿差不多,老农民种水稻但不准吃大米,必须全部交出!当年伸弓子骗老百姓的大豆,小鬼子儿当然也绝不放过,除了留豆种之外,每家自留大豆不准超过十斤。其他粮食按全村土地亩数确定任务。最可恶的是全村按保甲长自报“年成”下达任务,保甲长们胆敢少报瞒报,那一定也活不成!对那些开生荒和种山地的人小鬼子整得更绝,“一个镐头”确定交多少粮食,不管你种得出来种不出来庄稼……
做买卖还得瓦莲京娜最精明,药材勉强能倒手,可养不了铺面。能赚钱的就是替小鬼子卖洋布。
野兔岗镇在老毛子时代就是有名的火车站,奉哈铁路修通以后,这里更加方便。北达哈尔滨,南到沈阳,西南到宽城新京,上火车就走。
于显龙还发现,野兔岗火车站只有一个班的鬼子,其他都是伪满的汉奸部队。要知道六年前他们离开野狐岭的时候,满洲腹地到处都是黄乎乎的鬼子兵。铁路沿线更多,不但有关东军还有日本护路队。尤其像野兔岗这样的大火车站,基本都是鬼子,汉奸根本进不去。
诺门坎战役后,日本开始疯狂地向满蒙蒙、满苏边境调兵。于显龙他们回到野兔岗镇的时候,日本在大关东、华北五省屯兵已经高达一百万!还从日本本土迁过来将近二十万户,六十多万人开垦土地种植军粮……
野兔岗镇已经不是二十多年前,于显龙和小关东双双混进来的野兔岗镇了。那时野兔岗到处都是俄式建筑,满街都是老毛子。偶尔有日本人也都跟过街老鼠一样,东躲西藏,不敢见人。现在全反了,除了镇子北面的俄式东正教堂,几乎都变成了日本式的红砖房子。
俄式建筑显得傻大怪异,日式建筑狭小抠搜。只有一成不变的中式院落,看着亲切实在。
镇子里也有俄国人的买卖,可是都半死不活。伪满时期,白俄擅长的买卖,毛皮、木材、白酒、粮食、山货都是小鬼子规定的违禁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