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皇上……有……有一家……”小德子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是城南的宋医馆!只有……只有宋神医那里,据说能……能暂时压得住病情,让病人不那么痛苦,延缓……延缓溃烂的速度……”
“宋知婳?!”皇帝眼中猛地爆发出希望的光芒!他想起来了是宋威远的大女儿。
是她!只有她了!
“快!快传朕口谕!”帝像是抓住了唯一的浮木,急促地吼道,“立刻!马上!着五城兵马司、大理寺衙役,全力配合!把所有染了瘟疫的百姓,统统给朕驱赶到京城外面去!集中起来!在城外找个荒僻的地方,设立大营隔离!绝不能让他们在城里乱窜!再传染给其他人!还有,立刻派人去宋医馆!宣宋知婳!不!请!给朕客客气气地请她!让她立刻去城外隔离大营主持救治!告诉她,要什么药给什么药!要什么人给什么人!只要能治这该死的瘟疫,朕什么都答应她!快去!!!”
当初流放宋丞相家一族,幸亏没把她算进去。
“是!是!奴才遵旨!奴才这就去办!”小德子连滚爬爬地退了出去。
寝殿内再次陷入一片死寂,只有皇帝粗重的喘息声。
他瘫在龙椅上,只觉得浑身力气都被抽干了,巨大的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将他彻底淹没。
瘟疫……京城……隔离……宋知婳……这些词在他脑海中疯狂盘旋。
“皇上……”一个带着怯意和颤抖的女声响起。
皇帝猛地转头,看到郑惜儿不知何时已经坐起身,裹着锦被,脸色苍白,眼中充满了惊恐和茫然无措。
她刚刚经历了人生最荒唐的一夜,还没从身份的剧变和身体的痛楚中缓过神,就被这突如其来的灭顶之灾吓懵了。
看着郑惜儿那年轻娇嫩却写满恐惧的脸,皇帝心中烦躁更甚。
郑家!又是郑家!郑伟弄出个干尸丑闻,郑嫣儿在宫里搅风搅雨,现在京城又爆发了如此恐怖的瘟疫……难道真是天要亡他?
难道……这瘟疫也和郑家有关?!
一个可怕的念头如同毒蛇般钻入他的脑海,让他不寒而栗。
“滚回床上去!”皇帝没好气地低吼道,此刻他哪有半分怜香惜玉的心思,“没朕的旨意,不许出这偏殿一步!” 他必须隔绝一切可能的传染源!哪怕只是可能!
郑惜儿被他吼得浑身一颤,眼圈瞬间红了,死死咬住下唇,强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
她默默地缩回锦被里,将头深深埋了进去,肩膀微微耸动。
屈辱、恐惧、以及对未来的绝望,如同冰冷的藤蔓缠绕着她的心脏。
这深宫,比她想象的更加可怕和肮脏。
*
皇帝的旨意,瞬间席卷了整个京城。
“奉旨!所有染疫者,即刻出城!违令者,格杀勿论!”
“快走!快走!别挡道!”
“娘!娘!我不走!我不走啊!我要爹爹!”
“官爷!求求你们!我儿子只是发热,还没长黑斑!他不是瘟疫!求求你们放过他吧!”
“滚开!死开!别碰老子!啊——!”
五城兵马司的兵丁和大理寺的衙役,如同驱赶牲畜般,挥舞着刀鞘、棍棒、甚至点燃的火把,粗暴地将那些已经出现症状、或者仅仅因为发热就被怀疑的百姓,从他们的家中、从医馆门口、甚至从街头巷尾强行拖拽出来,驱赶向城门方向。
哭喊声、哀求声、怒骂声、兵丁的呵斥声、棍棒打在皮肉上的闷响声、以及绝望的哀嚎……。
恐惧和绝望彻底压垮了人性。
一些尚未染病的人为了自保,甚至主动举报邻里,只求将“瘟神”赶走。
被驱赶的人群中,有奄奄一息的老人,有抱着婴儿哭泣的母亲,有茫然无措的孩子,也有试图反抗却被无情镇压的青壮。
街道上,时不时能看到被棍棒打倒、再也爬不起来的躯体,或者被践踏而过的孩童。空气里弥漫着血腥味、汗臭味、排泄物味和越来越浓烈的尸臭味。
宋医馆门前,更是成了重灾区。
兵丁们粗暴地试图驱散聚集在这里、苦苦哀求宋知婳救治的病人和家属。
人群爆发出绝望的抵抗和推搡。
“宋神医救命啊!”
“我们不走!出去就是等死!”
“跟他们拼了!”
“杀!敢反抗者,杀无赦!”兵丁头目狰狞地挥舞着腰刀。
眼看一场血腥的屠杀就要在医馆门前上演!
“住手!!!”
一声清冷、威严、蕴含着滔天怒意和强大内力的厉喝,如同惊雷般在混乱的现场炸响!
瞬间压过了所有的喧嚣!
医馆大门猛地打开。
宋知婳站在门口。
她依旧穿着那身素色的衣袍,上面沾满了污秽和药渍,脸上带着浓浓的疲惫,但那双眼睛却